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北极罂粟沐浴着月光,洋洋洒洒落下的白雪像北极书写给黑天鹅港口的信书,一笔一划落在地上,铺满、压实,带着股凉薄之意,冷到彻骨的时候又能感受到一些回暖。
月光和雪花从窗口一齐飘入了白垩片剥落的走廊上,白光灯发出咝咝啦啦的响声,挂在墙壁上一盏又一盏,像是阴间的月亮,一轮接一轮,两盏灯之间伸手不见五指,每一次走入黑暗中都是对胆量的挑战,像是地狱中蒙眼前行的俄尔普斯,心中不敢升起半分胆怯,一旦回头就将堕入黑暗。
蕾娜塔穿着白棉布的睡衣抱着小熊‘佐罗’走在这条路上,她并不害怕走廊上这些黑白交替的阴影,因为这条路她走了快接近五六年了,每晚都走,因为她每晚都会起夜,不然就会尿床。一旦尿床又会被护士长关禁闭,最糟糕的是还会被强迫戴上小黄花,这样每个孩子都知道她昨晚又尿床了,会不遗余力地嘲笑她把她弄哭。
蕾娜塔一直觉得自己是特殊的,这种自命不凡的感觉理应不该出现在任何一个孩子身上,但她却是例外,因为她是黑天鹅港唯一没有动过手术的女孩,只有没当过‘阿拉伯人’(指手术后纱布缠头上)的孩子才能在夜晚保持清醒...所以黑天鹅港38个孩子里也只有蕾娜塔会尿床!她也偶尔苦中作乐其他孩子嘲笑她那么大年纪还尿被子,但他们甚至想尿床都不行。
每一次蕾娜塔尿床护士长都会大发雷霆,得亲自去收拾臭烘烘的床铺,时间久了发现禁闭和戴小黄花也无法组织这纸娃娃尿床时,她也干脆地晚上不再锁38号房间的门了,任由里面住着的蕾娜塔晚上起夜出来解决自己的内急。
真是棒极了的特权,这也是为什么蕾娜塔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原因,38个房间从左依次排到右,38个黑天鹅港的孩子都住在这里面,没人能搞特殊,时间一到了就得上床休息,护士长每晚十一点都会准时准点地拿着铃铛沿着走廊摇过去,房间里的每个孩子都会被铃铛带来的困意扯上眼皮陷入睡眠,一觉睡到早上护士长的铃铛再将他们摇醒,期间无梦无扰。
唯独蕾娜塔,她没有动过手术,所以铃铛对她也没什么效果,博士的梆子声也是,别的孩子听起来都会癫痫似的打颤,但她却只觉得声音单调枯燥没什么兴奇的。在晚上借着起夜的理由像是女皇巡视领地般巡视整个走廊,踩遍她每一片领地是她一天里最大的乐趣,这让她能真实感觉到自己的唯一性,自己的不凡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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