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些因为给朱慈烺卖命才变成了残疾的将士怎样又一次被忽悠,心甘情愿地去为朱慈烺收买军心,也不说他们这些榜样的力量又是怎样影响到了更多的人,让这些人在没有了后顾之忧以后,同样傻乎乎地加入了替老朱家卖命的队伍。
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朱慈烺军帐中的情况,既然是当着路振飞、王燮这种文官的面,朱慈烺也没有再说什么“对付”刘泽清,而是美其名曰叫做“惩戒”,还态度强硬地大谈什么一定要维护朝廷的尊严。
这样的态度,确实是让路振飞和王燮有了一种找到了组织的感觉,可是,一想到将要面对的是拥兵六万余众的总兵官大人,路振飞还是皱起了眉头,王燮更是暗暗叹气。
当然了,路振飞和王燮的这种反应,不但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畏敌如虎,反而是一种非常务实的态度,这一点在一些文官当中,尤其难得。
要知道,凭借坚城击退刘泽清和让刘泽清完全听命于朝廷,甚至还要对其进行惩戒,这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自打北变以来,这些拥兵自重的军头哪一个不是骄横狂妄,又什么时候把朝廷的诏令放在眼里了,要是光凭皇上的态度就决定一切的话,那么天下早就太平了。
远的不说,就拿现在正坐在他们面前的这两个人来说,除了黄得功稍稍好一点,那个高杰当初还不是把扬州祸祸得不轻,也不知道这家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得到了皇上的如此宠幸,说起来,这都要怪自己这些文臣无能啊!
朱慈烺讲了半天,突然发现路振飞他们都不言语了,就知道做什么都要靠实力,现在就让他们去对付刘泽清确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不过,对于处理刘泽清,他却不想再拖延下去,他现在越来越肯定,以刘泽清的尿性,又是驻兵在“前线”,等到清军南下的时候,就算是不会投降,也一定会带头逃跑。
与其等到那时候再来给刘泽清治罪,还不如趁现在就解决掉这个隐患。
朱慈烺下定决心之后,就决定赌一把,他转过头对高杰说道:“英吾,最近高夫人在忙些什么?”
高杰听了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皇上正在谈国家大事,怎么突然提起我的屋里人来了?
路振飞和王燮则是在心里暗叫不好,难怪了,皇上竟然对高杰这么宠幸,原来是……皇上啊,你还年轻啊,怎么会有这种喜好的!
朱慈烺当然不知道这些文官心里的龌龊心思,他之所以这样问,完全是因为现在他的实力根本就不足以对付刘泽清,再加上他也怕这些军阀产生兔死狐悲的心理,所以笼络好高杰和黄得功就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朕托高夫人帮忙去扬州看的房子,不知道有没有着落了?”朱慈烺又问了一句。
高杰这才反应过来,忙回答道:“启禀陛下,拙荆早就帮公主找好了房子,就等公主搬去呢。”
“好好,”朱慈烺仿佛很感激地看了高杰一眼,“这样朕就放心了。”
他又转过头吩咐还留在军帐中的杨秀才道:“以文,你这就回淮安去,安排公主和嘉定候收拾行装,准备去扬州。”
“陛下,”杨秀才欲言又止地问道,“公主,公主不去留都了吗?”
“哎,长公主与朕一同南下,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她身边又有嘉定候照顾,朕也是想让她去扬州散散心,那里又有高夫人帮忙照看,朕也希望她身边有个亲近的人陪她说说话,再说了,现在朝廷里又没有钱,宫里的那些殿宇早就不堪使用,朕又怎么忍心让她住在那里,去留都的事,等以后再说吧。”朱慈烺叹了口气说道。
路振飞听到公主不住宫里本来还想劝谏几句的,等听到人家皇上是为了节约,而不是故意违反礼制,他也就没有话说了。
高杰却在心里松了口气,他这回陪同朱慈烺来淮安,邢氏早就提醒过他,看看到时候皇上怎么安排公主,如今皇上登了基,公主也被封为长公主,身份更加高贵,若是皇上真心结交他们,一定会对长公主的事情有所交待,现在听到皇上的安排,高杰哪里还有不高兴的。
朱慈烺虽然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是他也不是平白拿妹妹去冒险。扬州有知府率领军民守御城池,妹妹的安全方面自然有一定的保障,他最近又通过李成栋父子,对高杰的为人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平心而论,此举其实也谈不上是什么冒险之举。
朱慈烺也没有看错,高杰此人虽然鲁莽了一些,做起事情来也常常有欠考虑,但是从其内心来说,根本上还是一种自卑的表现,老是害怕人家瞧不起他这个“贼军”出身的军头,才会时刻表现出一副虚张声势的样子,实际上,不管是高杰也好,还是邢氏也罢,恰恰是由于他们出身于“贼军”,反而比许多官军更讲义气,更懂得知恩图报。
在目前的局势之下,朱慈烺要想彻底解决掉这些军阀,显然是不现实的,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拉一个打一个,一次只解决一个敌人,黄得功就不必说了,本身就出身于京营,起码在忠诚方面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对高杰,就必须使用一些手段了。
至于将来高杰到底会如何选择,朱慈烺也不敢肯定,但是自古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他如果不先做出一点姿态来,又怎么换取人家的忠心回报。
“还要请英吾转告高夫人一声,长公主的安危,朕就托付给她了。”朱慈烺又补充了一句说道。
“末将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托付。”高杰此时的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皇上的看重是一回事,更关键的是,这下肯定能让漂亮老婆高兴一回了。
“虎山,”朱慈烺又对黄得功说道,“朕听说徐老太君的身体不好,此次来淮安之前,已经让宫里的太医去诊治了,虽说如今国事维艰,历朝以来,尽忠既是尽孝,可是,朕还是感觉有些愧对于你啊!”
朱慈烺的这几句话,让黄得功深深感动,眼泪立即就夺眶而出。黄得功为人至孝,他幼年丧父,是由母亲徐氏一手拉扯大的,所以对母亲的感情非常深厚,可是由于一直戎马倥偬,平时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去探望母亲,现在得知母亲生病,却又抽不出时间回去,这让他的心里也非常不安,不承想,这些问题皇上都替他考虑到了,还说什么愧对自己,这是多大君恩啊!恐怕历朝历代以来,获此殊荣的也没有几个吧!
黄得功连忙拜倒在地痛哭说道:“末将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皇上的恩情!”
朱慈烺忙将黄得功搀扶起身,又慰勉了几句,等黄得功重新落座后,他才悠悠地说道:“现在,就来谈谈怎么拿下刘泽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