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肖凯

肖凯快疯了。

　　任谁在不足一人高的地下室待上个十天半月的，不疯也得疯。

　　什么？

　　他没待那么久？

　　不不，于他来说，一秒钟也堪比一年。

　　又矮又逼仄的地下室，整日整日没有光，空气里都是腐烂的味道，像埋葬过无数死尸，看，又有一个苍蝇落进去了，很快的，它也将成为里面的一员。

　　肖凯从黑暗中抬起头，一双眼熬得通红，眼睛里的戾气与恨意没有得到纾解，越来越浓，越来越浓，简直快要迸出眼眶来。

　　他盯着那无知无觉的苍蝇，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

　　叶芜攀着墙壁站起来，转身去看那人，来人穿着黑衣，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又脏又臭，快要能养苍蝇，他的脸很脏，灰黑交杂，身子骨似乎不是太健朗，刚才那一挥过后，他就跟没力气了似的杵着棍子直喘气。

　　叶芜就皱眉，这人的身形太眼熟了……是他？

　　叶芜想起那夜撞见的人来。

　　他喘够气了，慢慢抬起头，慢慢站直身体，他握紧棍子，缓缓咧嘴，朝叶芜笑了一下。

　　叶芜脑子里‘嗡’的一下，跟被人打了一顿似的，她死死盯着那人的脸，尤其是盯着那人的笑。

　　太熟悉了，真的太熟悉了……

　　那人举起棍子，似乎是因为兴奋，他的嘴角咧得很开，但他没出声，一点都没有，哪怕做的嘴型是在笑，他的嘴边也没泄出哪怕一丁点的笑的声音。

　　“肖凯？！”

　　叶芜想起来了，也因为想起来，她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肖凯偏头，无声的笑了一下，又慢慢闭合嘴巴，他的嘴里发出一道‘咕噜’声，然后他才开口，“你、想起、我来了？”

　　他慢慢的说了一句后，再说出来的话就变得顺畅了，“我找你呢，找你呐！哈哈！现在找到了，你看见我开不开心？开不开心？我可是很开心呐！”

　　叶芜眼神一厉，嘴角抿得死紧。

　　王莹吓得要死，紧紧缩在墙边，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也什么都不想听。

　　小巷里没人经过，往回走很快就可以看见车水马龙，这边不远，等到了外面喊人，门卫室的张大叔可以听见，但她没把握能跑出去。

　　短短的十来米距离，现在落在叶芜眼里，无异于天堑。

　　肖凯‘叙完了旧’，一直扬在半空中的棍子往后扬了一下，然后重重朝叶芜呼来。

　　叶芜心脏‘砰砰’直跳，但她很冷静，在那棍子落下来前，她快速的弯腰往外窜，身后只听得‘嘭’的一声，是木棍搭在墙壁的声响，叶芜头也不回，用尽力气往回跑。

　　很快的，棍子落在地上被拖着走的‘刺啦’声响响起来，循着她跑的方向，先开始是慢，接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死亡前尖鸣的秒针。

　　叶芜很紧张，但同时的也松了口气，他跟来了，说明王莹很安全，她不怕他，但怕连累别人。

　　很快的，巷口可以看见了，叶芜绷紧了神经，在棍子砸下来前往旁边歪倒。

　　她刚落地，棍子也落了地，叶芜顾不上缓和疼痛，凶狠的扑过去一把抱住那棍子，同时伸脚不停的踢肖凯。

　　肖凯不防她有这么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叶芜那几脚对他来说跟挠痒痒似的，但却激怒了他，肖凯的眼神越来越冷，他握紧棍子，刚要抽回，叶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攀着棍子靠近了他，然后凶狠的张嘴咬在他的手腕上。

　　叶芜用尽了力气，嘴巴里很快有了血腥味，她一点不放，咬得死紧，肖凯开始抖手，他松了棍子，用没事的那只手来抓她。

　　叶芜等的就是现在。

　　他刚有松手的趋势，叶芜就松了嘴，等他完全松手，她已经抱着棍子往一边滚去了，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叶芜滚了两圈半跪着站起来，才感觉到痛。

　　真的很痛，那里都痛，尤其是脖子，他的手刚才想抓她脖子，指甲绝对刮破了肉。

　　叶芜偏头‘呸’了一声，朝肖凯冷笑：“还要继续吗？”

　　肖凯右手不停的抖，大滴大滴的血珠溅到地上，很快晕出一滩血洼，他伸手按住伤口，胡乱的擦了两下，再看叶芜时眼神冷的像看死人。

　　他动了杀心。

　　叶芜后背一麻，毫不犹豫转身就跑，刚转个弯就撞人身上去了。

　　‘哐当……’

　　棍子落了地，叶芜被撞得往后仰，但很快就被人抱住了，她眼前眼花缭乱，什么都看不清，但身边的味道却很熟悉，那种能令她安心的熟悉。

　　江御淮眼睛都红了，有气的，也有疼的，他抖着手摸了下叶芜的脸，然后把她放开，压着火在她耳朵边小声的说：“等我一下，不要怕。”

　　叶芜当然不怕，她现在有点反应迟钝，是那种感觉到安心过后反应不过来的迟钝，她后知后觉的伸手要回抱，抬起手才察觉面前人已经走了。

　　她回头，就看见江御淮按着肖凯不停的揍，刚才还凶得要死的肖凯，现在就跟个死老鼠似的，只能被人揍。

　　江御淮下手狠，几拳下去肖凯脸都变形了，叶芜回过神来，连忙喊他：“别打死了！”

　　打还是要打的，放过？不可能。

　　江御淮很听话，叶芜一出声他的拳头就转了方向，人身上脆弱的地方多，能打了不出痕迹的也多，他可是很有一套的。

　　江御淮冲着肖凯笑，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箭，肖凯疼的直嚎，嚎叫声又利又尖，很是难听，叶芜捂了下耳朵，然后报了警。

　　警察来的很快，跟着来的还有易诩，江御淮扶住叶芜，伸手撩开她的头发，看见那一条条血痕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想替她擦，但他的手太脏了。

　　易诩殷勤的递过来一张帕子，已经打湿水了，江御淮摸了一下，还是温热的，他就小声的跟叶芜说：“我给你擦擦，不会疼的。”

　　叶芜应了一声，他就小心翼翼的给她擦，一点一点的擦，说实话，还是疼的，但叶芜没出声，脖子上的触感太温柔了，她不忍心出声打断。

　　王莹被带出来了，有一个女警走过来，说：“麻烦你们配合调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