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淮停了下来,很温柔的跟她说:“大熊真高兴,大熊在门口呢,好可爱好可爱的小女孩,你可以来开下门吗?”
叶芜顿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她甩了手机,光着脚打开门跑到客厅,甚至没有看一下猫眼,她打开门,双眼发亮的看着门口的人。
江御淮挂了电话,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叶芜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他进了门,然后反手关上,正要说话,江御淮突然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叹息似的说:“你吓死我了。”
他搂得有点用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叶芜并没有多少不适的感觉,她踮起脚,顺手在他后背上拍了拍,江御淮往上使力,将她整个人往上一提,然后让她的脚落在他的鞋面上。
他的脚应该很宽大,叶芜踩在上面并没有觉得不稳当,江御淮抱着她往前走,一步一个脚印,连体婴似的挪到沙发边上,他弯腰将她抱起,轻轻的放到沙发上,然后他蹲下,仰着头看她。
“还怕吗?有觉得放心吗?”
叶芜低头看他,轻轻点了下头,灯光下的眸子灿若朝阳。
江御淮看呆了,他突然想起遇见她的那天来。
*
江御淮是个富二代,货真价实的那种,也许是父辈们创造了良好的生活环境,让他得以想干什么干什么,他打小就不喜欢被人安排,不喜欢按部就班的无聊学习,他旷课、打架、喝酒、赛车,什么好玩玩什么,什么有趣玩什么。
他聪明,很少有他不会的东西,所以到大学之前,他都是被他爸既嫌弃又喜欢的,到了大学,人似乎一下子成熟了,他不再喜欢那些东西,转而喜欢上了刺.激的户外运动。
因此,他做了一个户外主播,挑战极限运动、探险的那种。
他人长得帅,又敢玩,很快便拥有了一大批粉丝,男的有,女的也有,男的天天叫他大爷,女的天天叫他老公,各种各样的彩虹屁吹得要上天。
老公?
江御淮嗤笑,却也无所谓。
玩着玩着,不知不觉他就二十九了,他妈天天催他结婚,他爸天天催他进公司帮忙,他很是无所谓,老爷子老当益壮,很是厉害,他不去争那威风,人生匆匆几十年,他更喜欢踏遍世界,至于结婚……江御淮还没准备好有人踏足自己的人生。
四月一号那天,是愚人节,听说市中心游乐场新开放了一个版块——号称是全市最吓人的鬼屋,江御淮应粉丝们所请,跑去游乐场闯鬼屋。
进游乐场前,江御淮就将设备打开了,他一边瞎转悠,一边跟粉丝互动,至于互动内容,当然不是调戏女粉丝,他所谓的互动,就是讲鬼故事。
江御淮这个人是很恶劣的,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爱好,蹦极之前喜欢跟粉丝讲‘蹦极死亡事件’,跑酷之前喜欢跟粉丝讲‘失足死亡事件’,现在闯鬼屋,就跟人讲‘百鬼死亡事件’,吓得一堆粉丝哇哇叫。
鬼屋在游乐场里边去了,江御淮慢悠悠的走,一边讲话一边四处看,他很少来游乐场,这种软绵绵没有劲的游戏他从来看不上眼,因此当他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衣扎着马尾的女孩爬上旋转木马时,他深深震惊了。
这年代,大人还要跟小朋友抢着玩幼稚玩意吗?
他很好奇这个人长的什么样,是不是有张减龄的大圆脸,天真不谙世事的清澈眼神?或许还会嗲声嗲气的撒娇?
江御淮停下,看着旋转木马缓缓转动起来,他的目光略过一圈的小屁孩,落在十分明显的白衬衣女孩身上。
“白龙马,
蹄朝西,
驮着唐三藏跟着三徒弟……”
稚嫩的歌声响起来,江御淮勾着嘴角看那白色身影一点一点转过来,近了,越来越近。
跟江御淮想象的有点一样,也有点不一样。
女孩有张娃娃脸,皮肤很白,看起来很年轻,她直挺挺的坐在旋转木马上,板着脸面无表情,江御淮有点惊讶,完全不敢相信坐旋转木马的会是个冷美人,就在这时,那女孩抬头往这边扫过来一眼,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或者说看见了什么,她突然笑了一下。
该怎么形容那一笑呢?
以江御淮脑子里那点浅薄的文学细胞,他只想到了‘万物始生’、‘百花齐绽’,措不及防的,江御淮平静了二十九年的心被那一笑撞得‘砰砰’乱跳,一股无法言语的兴奋让他恨不得当场来个托马斯三百六十度旋转。
他举起手机,却失去了最佳时机,留在手机屏幕上的人只剩一个背影加一点点的发尾,他收了手机,打算去出口等待,却没想有一队旅游团的突然闯过来,他陷在里面挣扎了好一会,等出来时人早就没影了。
直播依旧开着,不停有人刷着弹幕,他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不停催促着江御淮进鬼屋,江御淮突然觉得腻味,他关了设备,坐在游乐场门口大半个小时,突然就下了决定。
——他要找到她。
*
江御淮找到她了,现在,她就在他面前。
他笑了一下,很温柔的摸她的头发,然后取了纸巾捧起她的脚一点一点擦干净,他将她的腿放平在沙发上,起身去接了一杯水给她,“你坐着喝水,不要下地了,我出去看看。”
叶芜慢吞吞的喝了一口,看着他出了门,等人一不见,她立马倒在沙发上‘哼哼’两声。
“啊啊!被蛊惑了!”
叶芜抱着抱枕蹭,头发乱晃着,被藏在头发下的耳朵露了出来,红红的,好像要烧起来似的。
她蹭了一会儿,忽然坐起来,她慢悠悠的将头发理顺,然后起身走到窗边悄悄掀起窗帘往外看。
花园里的灯很亮,江御淮拿着根不知道哪里顺过来的棍子从左走到右,仔仔细细的找,找一会儿他会停下来,往她窗户这边瞧一眼,瞧过后又继续找,找完了花园,他又往另一边走,浓稠的夜色渐渐将他淹没。
叶芜走回沙发坐下,忽然觉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