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没过河就拆桥？
周如璧死去的消息逐渐传开，本身此类案件就取证难，处理起来非常棘手，现在主要成员之一的周如璧又已经殒命，几乎所有人都把事情往周如璧身上推，所以，金矿融资案的处理似乎进入了一个不可突破的瓶颈。
D城那些集资受害者们的心情由震惊、愤怒渐渐到不甘、无奈，最后大部分人只能是叹息一声认命。除了极少数人还希冀着万一哪天突然发生奇迹，会忽多忽少地给点赔偿，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这笔钱算是彻底地打了水漂了。
姜素云也一样。有人因她而受了害，她那颗永远激昂的、跟她的风烛残年一点都不匹配的心，也难得的有了一种挫败感，甚至是惭愧。但是，一想到自己也是受害者，姜素云马上理直气壮起来！随便吧，我还赔了那么多钱呢？我又找谁去要？
更何况，现在帅帅的婚期定了下来，不要说谷子忙得四脚朝天，就连帅帅奶奶老张家和姥姥老高家也是密切关注着婚礼前期准备工作的进展，姜素云是个运筹帷幄的天生将才，现在有了用武之地，每天或电话或面示地对谷子做着指导，早就把融资带来的不快抛到了脑后。
汪小涵进藏的事情也敲定了。这次援藏，山南省共派出中小学教师一百六十人，D城作为山南第二大城市，应上级要求派出了五十三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所在学校经验丰富、德才兼备的骨干教师，还有少部分是符合要求的大学生援藏志愿者。按照上级的指示，各种补贴包括教师们最在意的职称问题，都已经按相关规定逐步开始落实。现在，就等一声令下，他们就该开拔去那“牦牛一张口就能咬下一块云彩”的地方了。
汪小涵要去援藏，麦子心想哪天去给他采买一些生活用品，虽然她没去过西藏，但能想象到各方面条件相对来讲不会好到哪里。——要是条件好，还能叫“援藏”？要是条件好，马副校长会把这好事让出来？无奈，麦子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忙得她都觉得有点对不起汪小涵。一个新部门，自己又是新上任，麦子不想让别人说三道四。金鹰本来就是建国初期苏联老大哥援建的老厂，后来改制成为金鹰公司，公司里几千人，姑舅叔伯、妯娌连襟的关系太多太多，人们平时说话都特别注意一条：不去议论任何人和事的长短对错。大家见面无非是点点头哈哈笑，你好我好天气真好。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跟别人谈论某某人或某某事，而你对面这个人也许就是谈论对象的至亲。也正因为如此，在金鹰公司没有一点根基、只是大学毕业分配来这儿的麦子，现在被提拔了，势必会引起一些波澜。公司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谈论着、嫉妒着、甚至非常下流地猜测着什么呢！而要想让这波澜真正的平息，必须是她高麦子能拿出一份出色的工作业绩！
发展部是一个综合职能部门，因为上级的重视，部门所有工作人员一律都按照外勤待遇，工资福利奖金补贴都高于其他部门。慢慢地，以前那些看到麦子嫉妒得脸都扭曲的人开始换上了巴结讨好的谄笑，包括那几个惯于传说八卦、最爱添油加醋的男男女女，也觉得就算麦子真的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才获得升职，那也是人家麦子的本事。
麦子对这些一笑置之。她明白什么叫口服心不服，这些笑脸背后，藏着的或许就是一付巴不得看她倒霉、看她笑话的黑心肠！她可不能被这种表象迷了眼！她高麦子是要脸要面的人，拿不出业绩来，就算上边不说什么，她也会自动请辞！
好在发展部的员工是根据各种条件挑选进来的，基本跟资历没多大关系，大家都感激王国庆副总冒着被其他部门嫉妒非议的风险而给大家争取的优厚待遇，几乎人人都有份“士为知己者死”的心，对于王国庆副总一向器重的高麦子经理，大家当然十分拥护。所以，麦子的工作开展的非常顺利。尤其是与山南职院战略合作协议的签订，麦子算是打响了第一炮。连公司老大都特别要求麦子专门写一份报告，汇报一下这次合作的背景、经过以及重大意义。学理工科的麦子在大学时就是文学社的社长，自然是文采斐然加推理严密，据说老大看了报告后竖着大拇指，连呼“牛！牛！”
合作协议的主要内容其实就是山南职院生产的产品冠以金鹰的商标，然后由金鹰公司负责产品营销。因此，客户都是直接跟金鹰联系，然后由金鹰向山南职院下订单，山南职院负责生产，再由金鹰的物流公司将产品按要求发运。运作一段时间，流程逐渐完善，麦子感觉工作轻松了许多，这时她才意识到汪小涵援藏的日子一天天迫近，而她居然什么都没为他准备！真该为老公操操心了。
就在麦子终于能抽出心力，想要为汪小涵尽点做妻子的职责的时候，跟山南职院的合作生出了一些枝节。
那天麦子刚上班，销售部的小宗就打电话过来，说如果高经理不忙，有点事他想当面跟高经理谈。销售部是整个公司的龙头，几乎所有部门都给销售部几分薄面，何况麦子这种不会打官腔的人，听小宗说找自己有事，自然爽快地答应了。
麦子一向来得早，她开了办公室门，然后拿水杯去接了杯热水，给自己沏一杯冰菊柠檬茶，然后就坐等小宗。
小宗是前年大学毕业后招聘进入金鹰销售公司的。小伙子虽然个子不高，但长相白净帅气，为人做事踏实又机灵，在公司的口碑非常好。正因为如此，发展部才把山南职院的业务交给他负责。
不一会儿，只见一向风度翩翩的小宗气急败坏地走进麦子办公室，小伙子毕竟机灵，生怕由于情绪激动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而冒犯了高麦子经理，首先声明了一句：“高经理，山南职院的做法把我气坏了！他们太过分了！”然后才开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事情的原委：
昨天晚上，小宗下班后正跟一班哥们儿吃烧烤，天津一个客户打来电话，问小宗他要的货物有没有下订单，如果没有下，他就不想要了。原来该客户预订的是山南职院的产品，小宗打电话跟山南职院核实，在得知对方还没有下生产订单后，小宗就帮客户取消了预订。本来，小宗负责金鹰主打产品在济南、郑州的销售，山南职院产品的销售在小宗这儿还真不算什么大头，对方取消订单对小宗的业绩也不会造成多大影响，所以他心里也没太当回事，想着取消订单也算是帮了客户一个忙。谁知他把取消预订的消息告诉客户的时候，客户半开玩笑地来了一句：“咱们金鹰不够意思啊！把我当大头耍！”
小宗听得莫名其妙，自然要问个明白。那客户说：“顾客跟我要这种产品，本来就是冲着金鹰的名气，要不然市面上那么多这种产品，我干吗非从这儿买？价格又不便宜。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蒙我呀！要不是人家山南职院那边的业务员想卖货给我，我还蒙在鼓里呢！原来你们这个就是山南生产的呀！人家给我的价格可比你们低多了！我也是金鹰的老客户，咋好意思这么糊弄我呢！”
小宗气呼呼地说完，看着麦子说道：“高经理，你说山南职院这帮家伙还是人不？”
原来如此！
麦子听了心中也是非常愤慨。不论生意大小，讲究的都是“诚信”二字。如果不是贴金鹰的牌，就山南职院那产品，想要在市场上打开销路，简直比登天还难！现在河还没过，对方就想拆桥，无非就是金鹰在发运货物的时候，出于信任把客户信息给了他们，这才使得他们有机会能直接联系上客户。但是，双方是有战略合作协议的，是合作伙伴呀！的确，山南职院给的价格肯定比金鹰的销售价要低，金鹰销售时一定会加上合理的利润，这是行规，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现在山南职院居然使出这种下作手段来，难道少数的卑鄙文人果然没有工人阶级的光明磊落？或许这只是个别没有职业操守的业务员的个人行为？事情肯定得弄个水落石出！不管怎样，现在一定要把小宗的积极性保护好！
想到这儿，麦子安慰小宗道：“小宗，不要着急！金鹰和山南职院的合作是依照上级的指示精神执行的！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少数人胡作非为，上级一定不会允许！”说着话，她的思路也明朗起来：“我会马上申请上级部门过问这件事，相信很快会有相应举措！你就踏踏实实做工作吧！”
几句话说得小宗的心气也平静了许多，他问麦子：“那天津的客户呢？取消订单就完了？”
“取消就取消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从山南绝对拿不出货来！”
“好的！有高经理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小宗满怀信心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