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凉亭比试
“为什么？我一个粗使，为什么要去端茶倒水？”陈卿不解的问道。
徐一闪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啊，就知道宴席结束，那公主便提议到前院凉亭赏景品茶，你说这都入秋了，有什么可看的，可怎么说这公主也算贵客，老爷便也允了。”
陈卿还是迷惑：“那他们喝他们的，与我何干？”
徐一闪略微窘迫道：“陈卿，这前院凉亭本是两个使女负责日常打扫，要是老爷夫人的前去，便去伺候端茶倒水，可是其中一个回家探亲了，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公主要去，便也没找人替，现在人手不够，我怕杨管家发觉怪罪于我啊，咱们关系都这么铁了，这点儿小忙你不会不帮吧？”
陈卿看他满脸可怜，语气甚是卑微，心软道：“三天饭食，送到屋里。”
“成交！”徐一闪满口答应。
陈卿换上使女的衣服，一身淡紫云纹罗裙，略施粉黛，头戴一只简简单单的珍珠钗。
看上去倒比之前粗使的衣服顺眼多了，徐一闪忍不住赞道：“行啊陈卿，这下倒越看越像个女人了。”
陈卿白了他一眼算作回应，问道：“我去了怎么做啊？”
徐一闪笑盈盈道：“很简单，你就看看谁的茶少了，给他添上就成，没什么大事。”
陈卿叹了口气：“但愿吧。”
尹寒熙在宴席上听了温凉寒的话一阵伤心，可又一时想不出办法，阿灵便建议她从温肃入手，先让温肃接受自己，说不定还能依父母之言替温凉寒做主允了这门婚事，便让自家公主在宴席结束后提议去赏景品茶，顺便多和温老爷聊聊天。
天已入秋，空气中少了几分燥热，多了几分凉爽，凉亭外面景色也是十分宜人，池塘里的莲花还未开败，池边摆放的各色菊花也是花团锦簇、争先绽放。
“伯父，这人们常说，秋天易感萧瑟，可这王府却只让人感到秋高气爽、金风玉露，您看，连这府里的花都争奇斗艳、好生迷人，便叫熙儿一下子想起了刘禹锡那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呢。”
尹寒熙听闻温肃素来喜欢吟诗作对，便投其所好，引得温肃笑意连连。
“熙儿所言不错，这金秋九月，本就是五谷丰登、天朗气清之时，世人倒是多拘泥于那萧萧落叶、瑟瑟秋风，要是都能有你这番见地，便能少了许多那种故作深沉、言之无物的悲秋之人。”
尹寒熙掩面一笑，道：“伯父过誉了，熙儿只是见这王府美景，一时乱吟几句罢了，素来听闻伯父才高八斗、七步成诗，熙儿这下倒是班门弄斧了。”
温肃笑道：“年轻时倒是颇爱作诗，写的多了，倒也能信手拈来，还常与夫人较量一二，现在倒是不行了，半天也吟不出个之乎者也来，不服老不行啊。”
见老爷提及夫人，老杨连忙附和道：“老爷正值壮年，何来服老之说，快尝尝这龙井，我可离着老远便闻着香味了。”
说完，便示意陈卿看茶。
陈卿立马端着茶壶上前，先给温老爷满了一杯，转去给公主倒茶时，却瞅见公主一脸不悦的瞪着自己，看向温肃便是柳眉星目，转到自己这里便是横眉怒目，让陈卿颇为无奈。
品完了茶，尹寒熙率先出声：“伯父，现下大好光景，可否允许熙儿献丑，为各位弹奏一曲助兴啊？”
“早就听闻熙儿琴艺精妙，这下我倒有耳福了。”
阿灵已将古琴摆好，尹寒熙起身一礼，端坐在琴前，露出白皙的玉指，轻轻抚上琴面，琴音缓缓而起，悠扬清澈，甚是动听。
一曲听罢，温肃拍手叫绝，赞叹道：“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人间哪得几回闻！”
尹寒熙行礼致谢，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便叫阿灵把琴收回去了。
徐一闪站在陈卿身侧，小声耳语：“陈卿，弹得倒真是不错，可你说来喝个茶都带着琴，也是早有准备啊。”
陈卿脚下一动，踩了徐一闪一脚，小声说道：“你管这么多干吗，在这儿听吩咐就行了。”
阿灵收琴的时候眼神似有似无的往陈卿处瞟，眉宇间颇为不屑。
“公主，现下琴也弹完了，不如我们踢毽子吧，就像在皇宫里那般。”阿灵提议道。
尹寒熙点点头，转身对温老爷说道：“伯父，之前我在嵌月宫就常常看宫女们踢毽子，押注猜胜，颇有一番趣味，现下天色正好，倒不如也找几名奴才踢毽子，我们也好比试一番，看看谁的眼光更佳啊。”
温肃眼神一亮，“哦？之前听过斗蛐蛐押注，现在这踢毽子都可以，好，我倒也想尝尝这赌赢的感觉。”
尹寒熙嫣然一笑：“那好，既然伯父发话，那我们便比试一番，依熙儿看来，不如就让王府和我嵌月宫各出一名使女一较高下。”
温肃畅然道：“好！老杨，去挑一名身体矫健之人，我就压我们王府取胜。”
老杨连忙应和，左右打量着凉亭内的使女。
尹寒熙冲阿灵微微示意，阿灵连忙站出，欠身说道：“公主殿下，阿灵不才，想代表我们嵌月宫迎战。”
尹寒熙点点头，笑道：“好，伯父，我们嵌月宫已有人选，您王府可否选出人来了？”
老杨一时拿不定主意，这王府使女看着都颇为文静端庄，并未发现有什么矫健之人啊。可老爷还催促自己，没办法，老杨就把这个光荣的使命交给徐一闪了，“你是前后院监事，这下人如何你最清楚，快，选出一个实力强的。”
徐一闪硬着头皮看着那几个使女，一共五名，两名负责凉亭，三名负责池塘花园，除了陈卿，其余都是一副内向娇羞的样子，徐一闪一咬牙，喊道：“老爷，陈卿厉害！就选陈卿吧！”
说完就站回凉亭最里面，没敢看陈卿那凶神恶煞的眼神。
温肃转头看她，“好，陈卿过来，我这王府的面子可就压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陈卿无奈的走到凉亭中间，冲着温肃揖手道：“是，陈卿定当尽力。”
阿灵看着陈卿，嘴角嗤笑道：“公主，您可得和老爷多赌一点儿，赢她，奴婢还是很有信心的。”说完，便走到了凉亭外面的空地上。
陈卿淡淡一笑，“哦？那还得请阿灵姑娘手下留情啊。”
尹寒熙说道：“老爷，在皇宫里，比试开始之前，双方都要出言挑衅对方，即为引战一说，我们玩的多了，要是阿灵出言不逊，您还不要怪罪啊。”
温肃笑道：“引战？哈哈哈哈，好，这才有趣味嘛，你们两个，不必顾忌，但说无妨。”
阿灵欠身应和，满眼尽是挑衅的看着陈卿。
陈卿倒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道：‘还引战？不就是踢踢毽子吗，又不是带兵打仗，至于搞这么花里胡哨吗？’
阿灵率先引战：“陈姑娘，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可若是真输了哭鼻子，可得记着到我这儿来取一方手帕擦泪啊。”
尹寒熙听完暗自一笑，心中大为高兴，眼中还带了点儿势在必得的傲气。
陈卿点了点头，见她说完，脸上倒是带了一丝惊讶问道：“完、完了？就这？！”
阿灵嘲笑道：“陈姑娘还是抓紧说吧，我可不想浪费时间。”
陈卿哈哈一笑：“好好好，那我也不废话，那我可说了啊，你可仔细听好了。”
只见陈卿嘴角勾笑，癖里痞气的说道：“哥行哥有理，你行哥揍你！”
陈卿心里暗自高兴：‘社会语录肩上扛，对面是谁都不慌！我这接受了新时代教育的社会银儿放个狠话还不是易如反掌？！’
阿灵登时变了脸色，气道：“下贱！身为女子，却出此污言秽语。”
尹寒熙表情也甚是难堪。
徐一闪见状，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这阿灵毕竟是公主身边的丫鬟，何曾见过陈卿这般不羁狂放之人，偏头一看，连老杨都在极力忍着自己的笑。
陈卿倒是不耐烦了，催促道：“大姐，咱快点的吧，过会儿天都黑了。”
尹寒熙看不下去了，嫌弃道：“阿灵，不必同她一般见识。”
阿灵听罢，应了一声，便拿着毽子一脚踢过去，虽说带着怨气，姿态却也甚是灵巧，到显出了小女子的活泼轻灵之感。
毽子羽毛甚是美观，通体金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像一团火焰在空中飞过。
陈卿见状，嘲笑一声，一脚踢回，力道确是大了好几倍，那毽子全然没了刚才的轻柔，反身像一把箭直线冲阿灵飞去。
阿灵连连后退，好容易接住，脚却吃痛，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徐一闪忍不住拍手喊出声“厉害！”
连温肃脸上也挂着笑容，和身边的老杨说道：“这陈卿，倒还真是不让人失望。”
尹寒熙脸上却没了之前的傲气，带着惊讶和生气，之前在皇宫玩这类游戏，宫女个个都轻盈似舞，全然没有陈卿那般攻击力十足。
阿灵脚上痛觉未消，见毽子又朝自己冲来，纵是心有余悸，确还是硬着头皮接了，可踢回去的毽子倒是越来越没了力气。
陈卿倒来了兴致，之前在孤儿所，他们几个孤儿就常玩这个，谁最后赢了，所长还奖励棒棒糖吃，所以陈卿这踢毽子的本事，可是炉火纯青。
谁让当年的奖励是一口吃的呢。
不出几个回合，阿灵便败下阵来，徐一闪带头啪啪鼓掌，喝彩道：“赢了！赢了！”
凉亭顿时响起一阵掌声，温肃也十分高兴，站起身来，鼓掌叫绝：“好！”
陈卿走过去捡起毽子，笑着揖手道：“承让了。”
阿灵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讽刺道：“从没见过你这等野蛮刁泼之人！粗使就是粗使，登不了大雅之堂。”
陈卿还未回答，徐一闪看不下去了，“阿灵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踢不过就出言侮辱，也真是失了风度啊。”
“你！”
“阿灵！”
阿灵还想反驳一二却被尹寒熙叫住，“阿灵，不必多费口舌，回来吧。”
老杨见状，连忙救场，“是啊，阿灵姑娘，刚才你们二人表现都甚是精彩，就算预热，不必当真、不必当真，先过来喝杯茶再说，陈卿也来喝一杯歇歇。”
陈卿走到徐一闪身边，接过一杯茶，冲他一挑眉，小声说道：“行啊亮晶晶，还知道替我说话。”
徐一闪憨憨一笑，“不是，我怕你一着急过去真揍她咋办，闹大了就不好了。”
陈卿：……
“我那是吓唬她的，再说了，她也没比我行啊，我告诉你，小时候踢毽子就没人能比过我。”
“那刚才让你上你还那个表情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推你上断头台呢。”
“我那是懒得上而已。”
徐一闪：……
阿灵走到尹寒熙身旁，小声喃道：“公主，这陈卿实在是太过粗鲁了。”
尹寒熙没理她，转身对着温肃说道：“那就恭喜伯父了，也真没想到，这王府，连一介粗使，都有如此才能，还真是深藏不留呢。”
虽说这公主嘴角带笑，却有意无意的加重了粗使二字，语气也是品不出一丝赞美之情。
温肃笑道：“哈哈，陈卿倒也真出乎我的意料呢，不过熙儿也别气馁，不如再来一局一教高下啊，刚才不算了，这次我们再重新下注，哈哈哈哈。”
见温肃笑的甚是开心，尹寒熙也不便拒绝，转头看向阿灵，却看到阿灵一个劲儿的摇头，还未决定便听见陈卿说道：“怎么？不敢了？这阿灵姑娘刚才不还是信心满满吗？”
‘主仆二人接连羞辱我，还真当我是吃素的？！’陈卿心里很是不爽。
见状，阿灵也不好认输，不甘示弱道：“有何不敢？刚才我不知你如此刁蛮，现下倒是长了记性，必定不会再输于你。”
两人略作歇息，便开始了第二轮的引战。
还是阿灵率先开口。
“竖子无礼，恶言泼语，野蛮刁横，我必取之！”
说完，尹寒熙便笑出了声，温肃和老杨也是一脸严肃，可见其余众人反应却不大。
陈卿笑道：“呦吼，这么有文采啊，得，我野…我这野马不识归途，可你这小人，我必须铲除！”
一言既出，徐一闪和其余在场的下人倒是一下子没忍住，哈哈笑了。
阿灵的文言倒是颇为挑衅，可毕竟王府下人比不上皇宫，也让得这一众下人得反应一二。
陈卿率先踢，阿灵这次倒是做好了准备，怕她力气太大，便离的远了些，可这次陈卿确是轻轻一踢，学着刚才阿灵的姿态，身形甚是轻巧。
毽子在空中一跳，画了一个大弧。
阿灵见状，连忙往前跑去，好容易接上踢过去，可陈卿立马上前猛力一踢，阿灵反应不及，一时都忘了往后退，愣在那里。
“啊！”
“阿灵！”
尹寒熙见阿灵被毽子踢中了头，大叫出声，连忙跑过去。
陈卿也微微一愣，没想到能踢中阿灵，便也过去想要扶她起来，刚伸出的手便被阿灵狠狠甩开。
尹寒熙扶起阿灵，主仆二人，都带着怒气瞪着陈卿，脸色颇为不善。
老杨也跑过去查看情况，见阿灵头上起了一个包，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阿灵说道：“还好伤的不重，要是这张俏脸蛋上留下什么疤，那我们王府这罪过就大喽。”
尹寒熙本想借机教训一通陈卿，可见老杨这般说话，也不好意思在责怪陈卿，只得说道：“这王府的使女，倒还真是壮硕啊。”
语气倒是颇为奇怪。
陈卿听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虽说那阿灵对自己没有好脸色，可自己毕竟也是伤了人家，便也没有答话。
老杨闻言，便转向陈卿，假装生气教训道：“陈卿也是，明知道阿灵姑娘技艺不精，还不让着点儿，这下可倒好，你看你把人家头上踢了个包，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陈卿连连称是，对着阿灵略带歉意道：“下次不会了哈。”
阿灵眼里的怒火快压不住了，怒目圆睁瞪着陈卿，仿佛下一秒便要吃了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