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开不了口
“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就是那么简单几句我办不到，整颗心悬在半空，我只能够远远看着……”
交杯换盏之间同学会已然到了后半场，气氛红红火火，场面热闹生动。因为他们包下的是一个小型婚宴厅，所以这里有完备的音响设施，两排圆桌前面还有一个装饰华丽的小舞台。酒过三巡之后，有同学开始起哄，让作为校草兼学霸的方天佑上台表演，不知道是借酒壮胆，还是心中愤懑只能通过歌曲传达，这次他没有拒绝，放下酒杯安安稳稳地坐在高脚椅上，怀里抱着一把木吉他，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熟悉的旋律响起，略带沙哑的声音飘过唇齿之间。
夏禾眼角含泪地靠在七七肩头，目光没有办法从那个满含深情的男子身上移开，因为这首歌，也因为台上唱歌的人。周杰伦是夏禾整个少女时期最迷恋的男歌手，没有之一，在那个网络匮乏的年代，她们都是捧着随身听，钻在被窝里把每一首歌词工工整整抄在日记本上，然后随时翻看，为了买一张新出的海报可以几顿不吃，如获至宝般贴在床头，看着傻笑发呆。而这首《开不了口》是他所有歌里夏禾最喜欢的一首，曾经多少次发誓，一辈子一定要亲眼见一次的男人，最终因为生活种种而没有见到，她直到去年还和七七她们调侃，终于能买得起票了，但他什么时候才会来我们这边开演唱会呢？总感觉青春欠了她一场演唱会，但就在此刻，这个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少年帮她实现了，他们之间的确是有很多话因为开不了口，被扼杀在那个霍乱的夏天。
“好，唱的好。既然天佑给咱们给了这么好的头，大家就被别绷着了，还有谁想上台自己主动点儿啊，别让我点名。”
“喔，翔子，你先来一个，给我们时间准备准备。”
“看你那个怂样，我来就我来，不过我先说好啊，我一会儿唱完了你们几个必须上啊。呃，还有啊，你们谁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比如当年暗恋过谁没有表白啥的，今天就趁这个机会给大家都撂了吧，机不可失。”
“就你小子憋着坏呢，小心回去让跪方便面。”
“咱还怕那个？听着，来了啊，拿手曲目。”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喜欢你，那双眼迷人，笑声更迷人……”
“喜欢你，好！”大家自觉聚拢在一起，相互依偎着，眼光晶莹闪烁，仿佛那些逝去的时光碎片正在一点点被重新拼凑起来，这一群人还是12年前怀抱梦想的青涩高中生。唯独一人，背负沉重的人生行走多年，早已学会了屏蔽自己，他的目光整晚都在追逐夏禾的身影，看着她为方天佑感伤，看着他们明明在传递眼神却要隐忍克制，而他却做不到压抑自己的情感，10年对他来说，太长了。
“七七，我去上厕所。”
“要去陪你吗？”
“不用，我又没喝酒，你和大家唱歌吧，我顺便出去透口气，走的时候叫我。”
“你不要走远啊。”
“知道。”
从卫生间里出来，夏禾劲直走向宴会厅外面的观景阳台，一阵寒风如猛虎般扑在脸上，她裹了裹外套瑟缩着身子坐在长凳上悠闲地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北方的冬天，天空显得格外高远，像一块漆黑的玻璃一样，感觉透着光，却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啊！”
“披着吧，看你穿的这么少，吹了风会感冒的。”
“乔木？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一晚上都没有看见你。”
“我在你后面那桌。”
夏禾怔怔地看着不知何时坐在她身边的乔木，感受着来自后背的温度，“哦，衣服，谢谢啊。”
“呵，怎么不在里面和大家玩儿，非要一个人跑出来吹冷风？”
“我什么时候喜欢热闹啦，今天来参加也只是想见见大家，毕竟还是有一些处的不错的同学在嘛，老玩儿失踪也不好，是吧。”
“你，现在是怎么看我的？那天我回去之后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我很后悔，那时候多简单啊，是我糊涂，选了一条复杂的路，一切都乱套了。”
“我以为我说的够明白了，你不应该再执着过去，这样没有意义，一直纠结过去就能扭转时空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试试。”
“如果你想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我还单身，经济条件也不错，最重要的，我从来没有放下过你。”
“哼！是么？听起来不错喔，但是你凭什么？真以为自己是王者啊？不要的我就乖乖消失，你要的时候勾勾手指我就会跟你走吗？你想的未免太天真。”
“小夏，你一定要这样吗？我心里也委屈啊，这么多年谁问过？连亲妹妹都不理解我，对我不冷不淡的，我是怎么了？”
“你问我？算了，多说无益，我想回家了，你自己待着吧。”
“夏禾，不要走，我知道是我错了，我太贪心，你回来吧，我一个人真的走不下去了。”夏禾把外套放在长凳上，起身准备离开之际，乔木一个环抱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浓烈的酒气直逼夏禾的鼻息，熏得她喘不上气。
“你疯了？快放开我。”
“等一下，就让我抱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不好！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们早就不是可以随便冲动的年纪，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夏禾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她并不想惊动里面的人，两个成年人互相拉扯的样子太难看。
“我能负责，真的。”乔木像着了魔一般越办越紧，嘴里喘着粗气强吻上夏禾的红唇，不管夏禾怎么挣脱也无法推开他。
“呜呜。”
“混蛋，你放开她。”
“呃，你来晚了，你怎么老是晚一步呢？”乔木突然被一记重拳打倒在地，他摸着自己被打肿的脸，邪魅地笑着。
“滚蛋！”
“呕，呕。”
“你没事儿吧？”
“嗯！”夏禾用力擦干净嘴角残留的口红印子，闷哼一声摔门出去。
“孙子，咱俩聊聊。”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