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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妖蛾子

梁子成不知谢玉田口中的“朋友”是何人,见他焦急万分,可知是个顶要紧的朋友,便招呼骑马来的师弟上马,其余的人由老五魏沧海领着,乘镖船随后跟上。

  越是紧急越是出妖蛾子,到直隶与山东交界处时,被一队官兵拦住。

  赵三多疑道:“我去德州时并未见到这些兵,这会儿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谢玉田趋步上前:“各位军爷,行个方便……”

  “没有方便,丢下你们身上的家伙什,随我们去巡抚衙门。”

  “请问是哪里的巡抚衙门?”

  “还能是哪里的?当然是山东巡抚衙门。”

  原来袁世凯接任山东巡抚一职后,便收到风声,有人要除掉他。他最清楚因何有人要杀他,因为维新变法失败正是缘于他的告密,维新义士当然要将谭嗣同等六君子之死归罪于他。

  袁世凯心思缜密过人,知道自己在明处,杀手在暗处。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扬言要杀他,那便不能不防患于未然。

  袁世凯到任山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严查乱党。他表面上维护前任巡抚毓贤的安抚义和拳政策,暗地里却对义和团严加约束,命人对义和团各坛口登记造册,统计教民人数,并在各处要道派兵盘查,不许各处教民随意走动,一经发现与维新一党有瓜葛的,便抓起来关进大狱。

  这一队绿营兵开到直隶山东交界处,赵三多出直隶时没赶上,回来时赶个正着。

  官兵见由山东来了一票人,个个骑着马身上携带兵器,顿时如临大敌,齐齐将枪指着谢玉田等人。

  “各位军爷,我等是山东台儿庄谢家镖局的,要将一件重要的镖物送往沧州……”

  谢玉田说着拿出镖局的印信给官兵查阅。

  “我们看这玩艺儿做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伪造的,我们只管遵照袁大人的命令行事,携带武器者严禁出入山东境内,你们还是老实地随我们去巡抚衙门为好。”

  梁子成道:“各位兄弟,这里离济南府几百里地,一来一回我们可就把大事耽误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朋友有镖局的印信在,在下军中也有朋友,你们看我等可像乱匪恶人?”

  “各位爷见谅,端官家的碗,受官家的管,袁大人军令如山,恕小的们不敢徇以私情。”

  官兵见这几个人气宇轩昂,说话便不由得客气起来。

  绍长天道:“诸位军爷辛苦,在下是临清水关的把总,曾为德州漕运守备李征大人的属下,不知哪位军爷认得李大人……在下赶回德州向李大人讨个手信不难,只是今日事急,怕误了公差,烦请各位军爷通融一下。”

  绍长天虽话语诚恳,无奈袁世凯治军甚严,这些官兵无人敢作主放行,绍长天只得返回德州,讨来守备大人的手信才算过关。

  这一通折腾,等赶到何家店时已至深夜。

  魏沧海早就到了,扮作算命先生到了何府门前,见何府正在大办喜事,宾客和乡民都喜气洋洋,并不像有什么大事发生。再向乡民婉转打听,也无收获,见天色已晚,便出了庄子到路口等谢玉田他们到来。

  谢玉田见到魏沧海,得知何府并无异常,顿时没了主意。不敢确定钟以士究竟进没进何府,也猜不透她究竟要做什么。

  于是又多了一桩疑案。

  赵三多道:“我们这么多人堆在庄子外头,叫何家店的人瞧见定会生疑,何不先去大南庄吃些东西,再慢慢计议。”

  谢玉田仍牵挂着钟以士,犹豫不决,高翔懂得他的心思,道:“师父,黄义师弟在何家店外头守着呢,我去找他探探消息。”

  ……

  高翔并未去找黄义,他自知亏欠师父太多,一心想要将功赎罪,就翻墙进了何家庄园。

  黄义在西面墙外守着,王正谊的人手在北面守着,高翔是由西南角靠近乡道的地方进入的庄园。

  西南角又恰是养马场和油坊,高翔跳进油坊的院子,翻找了一通,并未发现银箱。便出门往东走五十步,进了另一个院子,然后贴着墙根往北走,过一个月亮门,是米仓,又进去搜寻一番,连米囤子都扒开了,仍无收获。再往北是一片晒场,左右各有一座小院落,王正谊和谭祖安就住在左手的院子里。

  但是,因为王正谊不放心银子,便揭了床上的凉席,到戏楼门口去睡了。谭祖安年轻贪睡,高翔进屋摸索了半天他都未发觉。

  高翔接连搜了几间屋子,一无所获,心下大疑,边继续向北走边琢磨,这么大的院子怎么不见有人呢?如果银子藏在庄园里,不应该没有人值守啊。

  那就是银子根本就不在庄园里。寻思之间便到了戏楼门前,尽管高翔的脚步很轻,王正谊还是听见了,猛然坐起来喝道:“哪个?!”

  高翔一惊,停住脚步看着王正谊,定了定神,虚张声势道:“不认得我吗?看园子的,听着北面墙外有动静,我去瞧瞧。”

  高翔本意是诈一诈他,等他放松警惕便飞身过去将他击昏,哪知王正谊本就认不全庄园里的人,又恰巧他在北面墙外安插了人手,以为是他的人弄出了动静,便相信了高翔的话,道:“哦,不用管外面的事,你去歇着吧。”

  高翔见他未起疑心,便不去招惹他,边继续向北走边道:“还是去瞧瞧的好,别让贼人翻墙进来了。”

  他越是这样说,王正谊越觉得可信,以为是何少白嘱咐过了的,要他尽心巡查,既然人家有这份心,便不好阻拦,坐定了不动,由高翔大摇大摆过去了。

  高翔心里发虚,转过戏楼,缩身躲进后门的厦檐下,长吁了一口气。

  这时东天开始发白,高翔有些沮丧,不想两手空空回去,略一沉思,暗道,死马当作活马医,索性摸到戏楼前门去,抓住那乘凉的老儿问一问,看他可知道何少白运没运什么东西进来。

  高翔打定主意,慢慢向前移动,刚到拐角处,忽然听到庄园外头有人高喊:“有贼进庄子啦,别叫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