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出来一个穿白衬衫的,文质彬彬的男子,自我介绍道:“我姓罗,是厂办秘书,冯厂长叫我来接你们的,一路上辛苦了,先住下吧,这是你们的宿舍。”边说边吩咐一个穿工作服的工人帮着搬行李,安顿好整好床铺已是夜里十点多钟,罗秘书与工人坐着司机的车走了,临走前喊了一句,你们好好休息,明早八点我带你们去厂里。
这是什么宿舍呀,抬头可以见到瓦片,风从瓦片缝里乌乌地漏到房中,地下虽是水泥,可坑坑洼洼的,床是角铁自加工焊的,虽然结实可也太粗糟了。唯一满意的就是面积倒不小,一卧一厨,厨房里配有锅盆碗勺,煤气灶一打还能着。
清洁卫生搞的还不错。王近之正就着八瓦日光灯昏暗的灯光,审视着厨房的角角落落,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陶瓷云与张吾忠走了进来。张吾忠一手拿着个小手电,一手拿着杂志,东张西望地说:“我看这里象砖厂,刚才我出门照了照,周围全是一人多高的砖垛。大门也被他们反锁了。”反正也睡不着,一起出去看一看吧。
还真的象个砖厂呢,手电光下,几百米内无数的砖垛,地下杂草丛生,一片荒芜。王近之也有点疑惑了,绕着围墙走了一圈,除砖垛外还有很多钢材,但没看到砖窑,回到房间一查,隔壁的门都开着,一排二十几间的小平房里除我们之外没其它住户。三人聚在王近之的寝室中,张吾忠拿出杂志,翻到打工者被骗入黑砖窑这一章,哭丧着脸说:“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象这管理文章一样,被骗到黑砖窑里了?”
“别胡说,你看,床上被子,厨房里碗筷全是新的,还备齐了盐油酱醋全部调料,还有好几箱啤酒呢,有这么好心的黑砖窑老板?”王近之指着成箱的啤酒说。
“可我俩的厨房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啊。你这只是他们的临时餐厅。”张吾忠哭丧着脸。“哪有这么大胆的黑老板,大摇大摆地开车到杭州高校骗大学生入黑砖窑。”
王近之一摆手,大大咧咧地回复。“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那个大老板没有黑历史?我们大小还是个大学生,算个人才,你看这里有半点象给大学生住的厂宿舍的样子吗?”陶瓷云也站在张吾中那一边。
外面,蛙鸣一声高于一声。王近之顺手拿过张吾忠的手电,指着啤酒说:“你们略等会儿,我给弄点吃的,我们边喝边聊。”
半小时后,王近之回来了,左手用柳条串着二十几只大青蛙,估了一下足足有五斤重。右手提着几颗大白菜。王近之手法熟练地剁头剥皮,不到五分钟收拾完毕。看着无头无皮的青蛙还能在桶里乱跳,张吾忠吓得身子一跌,忙避到一边洗菜去。
王近之伸出带着蛙血的手捉住无头青蛙,用菜刀三下五除二剁出一脸盆的蛙肉,把蛙肉丢到锅里,打开一瓶啤酒,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说道,“有酒万事足,先喝起来,真相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酒壮熊人胆,吃着蛙肉与白菜,几瓶啤酒下肚后,谈兴浓了起来,去他妈的黑砖窑,大不了一拼呗,陶瓷云套起袖子,单足踩在凳子上,咬牙切齿地说。
啪,啪的两声轻响,什么东西掉到桌子上?定睛一看,前面一条寸长的四脚蛇,后面是一条尺把长的小蛇紧追着捕食。“这房顶上还有蛇呀。”陶瓷云脸色苍白地后退了几步。“不碍事,虽然小了点,刚好捉来放个汤。”当王近之找来个树枝准备捉蛇时,蛇溜走不见了。不知从那儿飞进来一只大蝙蝠,翅膀扇动声呼呼作响,刚追赶着,忽而就找不着了。
外面又传来一阵哑,哑的乌鸦鸣叫声与猫头鹰咕咕噜的低鸣声,这是什么鬼地方?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不下于倩女幽魂中刚从兰陵寺中出来的宁采臣。酒是没心情喝的了,睡觉更是睡不着,就这样,三人呆坐着等天亮,坐着坐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不知何时,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这不是故事是真实,临时宿舍租的农村生产队原知青住的房子,喝着酒时一条蛇追着蜥蜴从房顶掉到餐桌上,场面惊心动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记忆,现在的这代人很难体会到我们那个时代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