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是三衙之耻，也是东京之耻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滕府尹听不下去了，一拍惊堂木制止高衙内和林冲斗嘴，衙役齐喝道，“威武~”

　　高衙内哪里会理会这些衙役，指着林冲说“对，打他，他上次就打了我和陆谦，陆谦，你说是吧，他不但踢了我的脸，还踢了你的命根子！”

　　他这么一说，大家目光都集中在陆谦的下半身，闹得陆谦哭笑不得。尤其自己杖责的伤势还没康复，行动还是受影响的。

　　“衙内说的是，林冲图谋败露之后，负隅顽抗，仗着武艺不仅拒捕还逞凶伤人。在下和衙内为了保卫太尉大人却被他打成重伤，至今还未康复。林冲忘恩负义，触犯军规国法，不杀不足以平息八十万禁军怒火，请府尹大人秉持公义为我等做主。”

　　陆谦当然不傻，这个话题就是把水搅浑，搬出军规这个话题，再用林冲拒捕伤人的罪名拉扯住案情向其他方向发展。

　　“哈哈哈！”林冲扬声大笑，“陆谦，你这个出卖兄弟小人，倒也配公义二字？还有高衙内，对就是你！”

　　高衙内错愕的指着自己。

　　林冲指着高衙内“你是三衙之耻，也是东京之耻。你这么多年来，干了那么多恶心龌龊的勾当，不仅让太尉蒙羞，也让对太尉给予厚望的官家蒙羞！”

　　说着又指着高俅，厉声责问道“你，身为八十万禁军之首，堂堂二品大员，本该严以律己从严治家。然，衙内恶行昭彰，家奴欺上瞒下，堂堂军机重地白虎节堂，竟然沦为设计陷害忠良的罪恶所在，可悲！可叹！高俅，你就是这么报答官家对你的信任！”

　　哇！这一下就火爆了！

　　林冲训斥了陆谦高衙内，大家还觉得他蛮有勇气的，毕竟这些个纨绔子弟的破烂事谁都不待见。

　　但是，猛然间奇峰凸起，林冲居然当堂问罪高俅，这也太大胆了！

　　滕府尹率先醒悟过来，惊堂木一拍，“大胆，林冲，你要知道污蔑太尉可是重罪！”

　　林冲大声道“府尹大人，林冲句句属实，何来污蔑一说。高俅御下不严，纵子纵奴诸多不法恶行，本就该引咎辞职，如今变本加厉，为了高衙内一己***不但栽赃陷害，更是欲置在下死地。天地为证，若有虚言，林冲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高俅怒气勃发，站起身，喝道“小小教头没有在诉状就敢胡乱攀扯侮辱朝廷重臣，府尹大人，论罪是不是该拖下去杖责一百？”

　　没错，在宋朝只要是民告官或者下级告上级，没有诉状的不管所述事情是否真实，必须先杖责一百。说白了就是官员的一道护身符。

　　高俅想的很简单，我现场监督下打完这一百杖，你林冲要是还能说得出话来，算你厉害。

　　等你回去修养好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不管怎么着，我都要把你弄死在开封府大牢。堂堂太尉不发威，你以为我是病猫！

　　滕府尹还真就知道这个规矩，“林冲，上述言辞可有相应诉状？”

　　林冲自然没有，刚才啪啪啪一通打脸，太爽快了，根本没想起这一条。

　　这一百杖可有名堂，古时候各地衙役有专门练习执行杖刑的衙役。豆腐上盖一张纸，用杖拍打，到了纸张破而豆腐不碎的地步就能出师。

　　这些衙役真打的话，十杖下去，外面皮肉完好无损，里面却断骨伤筋，人绝对废了。假打的话，一百杖下去，皮开肉绽，血流如注，但是敷上伤药，几天就能下地干活。

　　林冲肯定不用想，高俅绝对会下黑手搞废自己。但是这个规矩被高俅抵在当下，如何应付呢？

　　他不由自主看了看孙定，又看了看赵势，这两人应该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赵势心里骂道“真是一介莽夫，没有诉状就攀扯二品大员，愚不可及，活该被打！”

　　孙定却着急，今天王氏作坊全部搬进北曲的宗室司货栈，林冲要是被高俅弄得半死不活，这以后还怎么借力使力？眼珠一转，想了一个主意。

　　便说“林冲，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吧，没有诉状就敢疯言疯语，还不向太尉大人认错！”

　　大宋律规定，关于痴呆疯癫之人是免于刑法的，孙定此举就是想让林冲承认自己疯疯癫癫。

　　“荒谬！”高俅对于孙定明目张胆帮助林冲开脱，鄙夷之极。

　　对付故意装疯的人有很多办法，比如吞粪，比如裸体游街，这就等于让你身败名裂，极度耻辱。除非是死罪或者是极度重罪，否则很难有人狠得下心，采用装疯的办法逃避罪责。

　　这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冲身上，等着他说话，不知道是承认发疯呢，还是愿意挨一百杖责。

　　高衙内觉得有趣，笑嘻嘻的用肥硕的猪脸比划着，“装疯好啊！不但不用挨打，还能免费到厕屋享用一顿大餐！”

　　陆谦也是一脸兴奋，自己被林冲踢到蛋蛋疼了一夜，又被杖责三十，原本窝火憋屈。如今看到林冲不是装疯吞粪就必须挨一百杖，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林冲从他们一个个精彩表情中看穿了他们的险恶用心，像宋江那样吞粪？绝不可能，自己若是干出这种事情，还活个什么意思？

　　“我没疯！我也没诉状，但是我坚持我的控诉！”

　　全场人目瞪口呆，这林冲是真的傻了吧？

　　其实装疯卖傻如果孙定有心周旋，顶多就是让林冲在粪坑里打个滚，也不至于吞粪这么过分。尽管有些恶心和难堪，但是毕竟能保住命啊。

　　滕府尹再次问道“林冲，你确定要接受一百杖责？不少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可都折在这一百杖责之下。”

　　林冲环视堂上诸位，微微一笑说“林某虽不是英雄好汉，但肩头自有道义，一百杖责都不敢受，如何报效朝廷，如何面对林家列祖列宗？”

　　说完俯卧在堂上，笑着说“太尉若是不放心，可以亲自行杖！”

　　哗，这林冲太牛逼了，本来高俅还以为林冲买通衙役，顶多吃些皮肉之苦，不会伤筋动骨。没想到他还挑明让自己亲自动手。

　　这个林冲想干什么？不怕死吗？

　　至于赵势就更是连骂的心情都没有了？这完全就是傻大胆啊！孙定，你举荐的就是这种货色？

　　滕府尹见林冲不服软，两边都没有异议了，于是丢下一支令签，“林冲无状攀扯朝廷二品命官，论罪判罚一百杖责，即刻行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