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方馆出来的时候,天上已经落了雪,鹅毛翩翩飞落,出口都是白色的烟雾,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冷。下雪不冷化雪冷,果然如此。
我站在四方馆的台阶上,伸出手,任雪花落到我的手上,冰冰凉凉,很舒服。
四方馆前面挂了四个大大的红色灯笼,上面落了一层白雪,却掩盖不住凄惨的血色,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路上行人少得可怜。马车停在四方馆门前,两匹矫健的骏马时不时动着蹄子,鼻翼间呼着白气,偶尔被冷气呛到,打个响鼻。士兵们依旧分列在马车两边守候,身上也落了雪。
一个士兵见我出来掀开帘子,冬儿见我发呆走到我跟前,低声说道:“该走了。”
我看了她一眼,她的眼中有惊讶之色,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怎样的,但一定是凄惨苍白,万念俱灰的样子。
回到玉芙宫,乌珠赶忙上前问候,还未待她出口,我便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关上门,我跌坐在铜镜前面,拿毛巾擦拭自己的脸,卸掉上面的妆容。
脑海中浮现出某人的笑容和话语,多少个日夜成为我的精神支柱,现在想来,胃中竟然酸水滚滚,让我恶心至极。
脸上冰冰凉凉,却发现已经是泪流满面,这让我感到耻辱,我怎么会为这样的人伤心落泪。
正赶上午时,我不知道怎么爬上的床,脑袋疼痛欲裂,即使躺着也疼得难受,好在不知不觉就沉沉地睡去。再醒来,窗户里面亮堂堂的,竟然分不出早晨还是晚上。
“你醒了?”
我这才发现阿保机的存在,他牵着我的手,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我。
“嗯。”
我挣扎着坐起来,可是实在是没有力气,最后还是在阿保机的帮助下靠坐在软被上。
他看着我的脸,应该是担心我了。
可是从李修浚那里受了伤,我再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但是我不会再伤害他。
我看着窗户,问道:“外面怎么那么亮?”
阿保机捏了捏我的手,说道:“外面下了很大的雪,白茫茫一片,照得天地都是白色的。”
好想去看看。
阿保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掀开被子,将我打横抱起,走到窗前。
我推开一条细缝,没有凌冽的风,却是沁人心脾的冰凉,很是舒服。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地上、花园里,还有城墙上……全都落了雪,厚厚的一层。尤其喜欢树上面那一枝的白雪,好看极了,不免多看了几眼。
过了一会儿,阿保机说道:“走吧,别看了,当心着凉。”
“嗯。”
许是他很少见到我这么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回到床上,我依旧靠在软被上,双臂抱着膝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经到了午时。”
“有饭吗?”
中午没有吃饭,到了这个时辰,早已经饥肠辘辘。
阿保机刚才神情还是紧绷着的,现在听我这么说,浑身放松,嘴角上扬说道:“来人,传膳。”
玉芙宫很大,睡觉、吃饭、书房、下人的房,皆很宽阔,尤其还备有婴儿房,乌珠给我念叨过,但我一次也没有去过,我觉得生孩子跟我很遥远。
之前我想为李修浚生孩子,眼下听到他就恶心,实在想不到我这辈子会为谁生孩子。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吧。
阿保机牵住我的手,用大拇指摩挲着我的小小的晶莹的指甲盖儿,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
阿保机抬眼看我,很是专注,动了动嘴唇,最终说道:“所以?”
这没有什么可说的,而且今后我还需要仰仗他。
“我会振作起来,再不会为那么恶心的人伤心,太不值得了,我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查明父亲惨死的真相,为他报仇。”
阿保机觑着我的神情,知道我并没有说谎,无比认真而诚恳地说道:“好,我帮你。”
“谢谢。”
我发现自从得知阿保机救了母亲和兄长之后,我对他比较常说的就是“谢谢”两个字。
阿保机听我说“谢谢”神情变了变,又恢复如常,说道:“其实你不用谢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心甘情愿。”
我低头看了一下他摩挲我的手,他的手指头修长,手心还有薄薄的茧,有点粗糙。
稍稍犹豫片刻,我说道:“如果你想……我可以。”
阿保机突然就松了我的手,他的脸因为气愤变得通红,说道:“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样的男人吗?我要多少女人的身体得不到,而我……只想得到你的心,让你爱上我。”
我脸上疑惑的表情,激怒了他,这段时间以来,他很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