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表白心意
跟着他一路往下而去,莫轻浅只觉得周身温度越来越低,至底时来到一间暗室,一张足可以睡下两人之大的寒玉床便在其中,散发幽幽寒光。
她此时才明白了为何这院中会有一处如天然而成的寒潭,原来皆因这寒玉床,怕是凌无心一身深厚的内力,也离不开这世上难得之物。
再看那寒玉床之上,一个面目娟秀、神态安详的妇人躺在其上。
凌无心见她目光落在床声之人身上时,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娘,十多年前身受重伤,我爹以内力为她续命,又寻来这寒玉床为她保命,却无力救治。听闻神医谷银针之法有起死回生之效,可待我们寻到时,却是满地灰烬,处处焦尸。如此,你可还觉得你神医谷灭族,是我爹所为?”
凌无心此时,哪里能看得出半点平日的散漫模样,更在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莫轻浅没有答他,早在进入这暗室看到床上之人她便已经消除了疑虑,心中如放下大石,倍感轻松,还隐隐庆幸着,幸好与他无关。她自顾走上前去,先观其表,又依次执起寒玉床上之人的手为她切脉。
凌无心见此,也明白了她已经不再怀疑:“不知莫儿真名如何称呼?”
“莫轻浅。”
“漠漠轻寒上小楼,倒像极了姑娘的性子,本公子名为无心,但教心似金钿坚,姑娘可知此心?”凌无心这人,当真是严肃不过一刻钟,便又如狗皮膏药一般黏了上来。
“你不是无心吗,我又如何得知。”此时的莫轻浅心中没了疑虑,心情也好了不少,语气也变得轻柔,甚至还能听出些许女儿家的娇嗔,这让凌无心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此处受寒玉床影响寒凉无比,比外面的寒潭更甚许多,莫轻浅专心与床上妇人微弱的脉象上,便无暇运作内力抵御这里的寒气,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
一旁的凌无心自然是观察入微,一手抵在她后心处,温和而绵长的内力灌入莫轻浅体内。
莫轻浅感受到时,心下吃惊,他的内力竟如此深厚,控制自如,比修炼了一甲子的人也犹有过之。
一刻钟后,莫轻浅在凌无心源源不断的内力下,脸色大有好转,只是她此时专注在为妇人切脉,没有分心去看凌无心。
凌无心唇角的笑渐渐收回了一些,眼神却带着些迷恋,自己看上的人,认真的时候更好看,相信娘亲对自己带来的姑娘,也会很满意的。
因寒玉床的妇人脉搏实在微弱,莫轻浅担心有分毫差错,反复确认后才放下她的手,转头看向凌无心,碰上的竟是那样一双带着情意眷恋的双眼。
心头不由一颤,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日凌无心问贺思思的话,何为情爱?难道他当真对自己动了心?
莫轻浅有些不敢确信,可心底似有无数只蚂蚁在爬,甚至比之前怀疑凌无心时更加无措了。
“令慈经脉混乱,五脏六五皆受重创,尤其是头部的伤,外伤虽已经好了,内里却淤堵不畅,她才会长久昏迷不醒。寒玉床、内力续命,缺一便会命绝。你父亲......当真不易。”莫轻浅避开他直视的眼神,从拿出腰间一个小小的包裹,打开后是长短不一的银针,拿出其中几支,快而准的扎在妇人头部几处要穴。
凌无心开口道:“本公子与家父一样,皆是痴情长情之人。”凌无心说罢又看向毫无知觉的母亲,心中也是发涩,“不知家母何时能醒,是否能痊愈?”
“我需要连续为她下针七日,头部淤堵方可通畅,但她昏迷已久,怕也不会很快清醒。至于痊愈......我还需几位药,都是极难寻得的珍贵药材......齐州(密州)宫家或许会有其中几味,一味七星草,我在西院园中见过。”
“那好办,偷来便是。”
莫轻浅侧目,这般随性,倒是真符合他的性子:“听说西院并没有武功高深的人,北院庄主又不管庄上事宜许久,你何须这样伪装自己。”
凌无心见她已经收了针,担心这寒玉床寒气过甚伤了她,一边拉着她离开一边道:“他们武功是不行,但是我曾派去查探的人,无一人回来过,所以他们到底倚杖着什么,连我都弄不清楚,你也最好不要再像那日一般了。”
莫轻浅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了一遍那日在西院,几乎没什么守卫,却莫名有些阴森森的感觉,还有那园子中的药草毒草,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这个她还没有见过的三庄主成泽,到底是什么人。
心中想着这些,她倒忘了挣开被凌无心拉着的手。
从假山暗室出来,两人皆被外面的亮白颜色晃了眼睛,四处纷纷扬扬,竟下雪了。
凌无心看着漫天飞雪,突然感慨:“听我爹说,他便是在那年的初雪,与我娘定情。也不知本公子何时有他一样的运气。”
莫轻浅一身白衣,微微仰头,大雪之下,衬的她格外动人:“我还记得,小时候与爹爹娘亲在雪中嬉戏,他们去后,就再未认真赏雪。”
她的语气没有悲凉,只是深深的怀念。
凌无心执起一直被他握着的手,无比认真的看着她:“从今之后,春风秋夜,夏雨冬雪,我凌无心愿陪你一起执手相看两不厌,携老伴随天地间。”
莫轻浅转头看他,从眼中好似能看入心底,情真......意切。
那一刻,她听不见雪落的声音,看不见周围银装素裹,眼里、耳里、心里竟都是他的一句“我陪你......”
被握着的手收紧也握住他的手,在感受到他炙热的掌温后又猛的抽出,避开他的灼灼眼神:“我还有大仇未报,公子心意,恕轻浅无法答复。”
莫轻浅便如那夜在寒潭一样,慌忙逃离。
凌无心是要在她心中设一个陷阱,等着她心甘情愿的跳进去,她只有远远逃开,才能抑制自己内心想要陷进去的欲望。
“真是个别扭的丫头,谈情说爱和雪恨家仇有何冲突。”看着速度快的只有残影的莫轻浅,凌无心知她已经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