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兄妹

这该死的冬天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结束，一个中年男人裹着毯子蜷缩在一所房屋的角落当中，抬头望着窗外屋檐上挂着有人的小臂那么长的冰棱，不禁恨恨的咒骂道，不过动作幅度不自觉的大了些，一股子凉风顺着他的动作就钻进了男人的毯子当中，男人顿时停下口中的话语，缩紧脖子，将身上的毯子又裹紧了些，随意往后一歪，便又倒在了一堆肮脏的破旧棉絮当中。

　　不过从他时不时往窗外瞧去的眼神，可以得知这名中年男人应该是在等待着什么，他就这么窝在着杂乱而又充斥着各种异味的房间当中有一搭没一搭的等了好久，但是始终都没等来自己想要的东西，漫长的等待终于是耗光了他的耐心，索性就直接闭上了眼睛，大概是准备休息一番。

　　然而就在他的眼睛刚刚闭上，房间外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和那粗重的喘息声还是让他再度睁开那一双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一丝期待探出头去看看到底是谁要进来了，但是也仅仅是探探脑袋罢了，整个身子并没有丝毫要动弹的打算，毕竟这毯子可是凭借着自己的体温好不容易暖和起来，就为了看一个人就把这热量损失掉可并不是什么值当的买卖。

　　“埃尔德大人，今天去骑士团营地的人回来了。”

　　听到自己身边的人在不住的提醒着自己，被称为埃尔德的男人终于将眼睛完全睁开，回过身去上下打量着刚从门外进来的年轻男子，而当看到那名男子在大口的喘着气的同时还做不断的咳嗽。

　　如果自己的眼睛没看错的话，嘴角的鲜血应该是刚刚在进门之前才被擦拭掉的，在看看他通红的脸颊和鼻尖，大约是一路狂奔着回来的，倒也不是担心因为他而让那些古怪的骑士追过来，反而是担心着他的身体，应该是没几天可活了。

　　自从自己带着他们在那天晚上从混乱的战场上掏出来，虽然自己当初说的好听，但是食物的匮乏还是让不少人接二连三的的死在逃窜的路上，人数也从出发时候的一百多人骤降至现在的三十多人，现在所处的地方也并不是他们原先所居住的地方，而是前天晚上借着落日的余晖将原先住在这里的人们给杀害了之后得到的。

　　至于原因，大概就是这里还有着不少的吃的，足够他们再苟活上几个星期，顺便乞求着寒冬快点过去，至于以后怎么办，自己其实也全然没有一点想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部，至于自己手边放着的烤肉到底是哪来的，埃尔德全然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也是没有勇气去戳破着一层血淋淋的真相，自己大概死之后也只能下到地狱了吧。

　　即使是死后必定要下地狱去接受各种惩罚，但是现在自己还是要努力的活下去，哪怕是在饮缀着泥坑当中的血水，在腐烂的尸体堆中艰难爬行，那也是在活着，至于所谓的天父给予救赎，从自己感染了瘟疫的妹妹为了保护她的哥哥趁着自己不注意将剪刀刺进自己的咽喉开始，那就只当天父已经死去了罢。

　　即使是在梦中，妹妹也时常出现，自幼年父母因为一场事故而双双亡故之后，二人便流落到自己远方的叔叔家中讨口饭吃，即使是叔叔并没有如同坊间流传的那般刻薄，但是也并没有多么的亲近，毕竟侄子哪有儿子亲近，也只能说是不好不坏的活着。

　　成年之后的埃尔德倒是从叔叔的手中得到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遗产，但是也并没有多少，那年当地的领主似乎是在外面打了败仗，便在领地上多征了好几道税来为自己筹得赎金，而叔叔自己手里的积蓄根本就是所剩无几。

　　为了避免自己家的土地被没收，全家变成农奴，还是被迫将这笔钱交给前来收税的官员，埃尔德对此早已看的清楚，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拿着钱便带着妹妹离开了居住了十多年的小镇，前往附近的城市去碰碰运气。

　　不过幸运的是自己很快就找到了一份还算可以的工作，而雇佣自己的人正是自己父亲生前亲密的好友，本来在街头无意间看到靠着墙角一副落魄模样的年轻人，当发现是自己好友的孩子此时落难，这位商人也不免泛起同情心来帮一把，索性将其就呆在身边当个伙计，而埃尔德对此自然是欣然接受，商人倒也时不时也教埃尔德些数字方面的东西，不久之后埃尔德就拿到了自己一生当中的第一笔薪水。

　　拿到薪水之后并没有立刻去买什么吃的，而是经过再三的请求之后让市场上的裁缝给做了一件市面上极其流行的裙子，这也是之前妹妹在吃饭时无意当中说出来的愿望，即使是她之后连忙矢口否认，不过眼中的渴望还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当那天晚上自己把那条裙子带回家的时候，她脸上那闪耀着惊喜的眸子就是自己一生中见过最美的画面。

　　埃尔德就这么想着，嘴角也不禁露出了些许的笑意，而那刚进来的年轻人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然而随后接下来的事情，埃尔德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的过错，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自己亲自把瘟疫传染给她的，每次走进家门，妹妹总是会一溜小跑的扑倒自己的怀中，哪怕是已经长得都跟自己一般高了也是如此，从小到大即使是自己多次说教都没有让她改变这个习惯。

　　如果知道后果，哪怕是她就那么哭给自己看，也绝对会让她停止这个该死的习惯，就让自己死在街头好了。

　　结果瘟疫并没有夺走埃尔德自己的性命，在一场严重的高烧当中还是挺了过来，但是妹妹却永远了离开了这个世界，当自己踹开房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面色苍白的她仿佛是刚从梦中苏醒一般斜靠在窗边，身上穿着自己当初第一次送给他的礼物，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剪刀，带着满面的笑容注视着早已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的埃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