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聚（四）

柳长羡傻眼了，早便听说天书是盘古开天时从混沌遗留下来的，非铜非铁亦非钢，不怕阴阳颠倒炼，无谓水火淬锋芒。

　　一直以为不过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躲在暗处的仆人可更是傻眼，这小公子怎地昏了一日到像是疯魔了一般，忙跑去告诉柳长羡那位白得的便宜爹。

　　这位柳丞相在朝堂上叱咤风云说一不二，刚下朝堂便听得仆人来报：小公子在清心院深受打击，如今已疯魔，刚醒来便对着一页白纸又打又踢。

　　对着白纸又打又踢？这可不就是疯子才会干出的事来。

　　昏迷了一日，柳长羡也得了些气力，眯着眼睛巡视了一番，心底拔凉拔凉，好说他也是丞相府的公子，身边竟然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可见过得惨淡。

　　不消片刻，几位持刀的护卫簇拥着一位瘦骨嶙峋似骨枯、满脸皱纹蜘蛛网的富贵玄青袍至房中，不消说便肯定是柳丞相真身。

　　柳长羡估摸着从今往后要做他许多年的儿子，初次见面还需要多多联络一下情谊。

　　于是缓步向前，拱手敛身，放低身段，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爹”。

　　不曾想那“柳丞相”异光四射，盯着柳长羡，神色悲凉痛心疾首道：“傻孩子，我是你兄长。”

　　柳长羡一愣，柳丞相家的小公子，姓柳名长羡，亥乙年已丑月丁卯日乙巳时生人，两岁后其母便撒手人寰，此后十余年猖狂放肆，嚣张跋扈惯了。

　　可如今这位“兄长”，便是做他父亲都绰绰有余了，让柳长羡称一声兄长，他可实在叫不出口。

　　紧跟其后而来的便才实实在在是柳丞相正主儿，眼见着自家小儿子竟管自家大儿子叫爹，气的脸色惨白，浑身一番乱颤，黑眼珠子往上一翻，晕过去了。

　　这柳丞相一晕，整个丞相府的人只看着柳长羡抖了一天，唯恐这位发了癫病的小公子要了他们性命。

　　第二日柳丞相醒来后，便立即寻了位名声在外的法师到柳长羡跟前作驱邪洗礼，恐自家小儿子被什么妖魔鬼怪纠缠上了。

　　那法师拿着桃木剑哆哆嗦嗦舞了一通，再叽叽歪歪念了一通，柳长羡看得甚是有趣。

　　正在兴头上，法师忽然环睁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柳长羡，扑通一跪，将头磕得砰砰作响，“小道恭迎仙君。”

　　柳长羡吓了一跳，他未曾到过凡间，原以为凡人都是些愚钝迂腐的，对仙道之术不曾知会，不曾想到这市井之中竟还有人道术精进于此，竟然连他的真身都能看得出来。

　　见那法师颤颤巍巍的继续磕头，“仙君恕罪，小道修为浅薄，未曾一眼识透蘅文仙君的真身，望仙君恕罪。”

　　得，原以为是个长眼睛的，不曾想却是歪眼睛的，仙君星君分不清倒也罢了，竟将柳长羡和那蘅文星君混为一谈，真真是个没眼睛的。

　　柳长羡为皎皎陌上玉，泽世之明珠，可比那石头生的蘅文星君温润得多了。

　　法师挪动膝盖，转向柳丞相磕头，“恭喜丞相爷广结仙缘，此番乃是蘅文星君下凡体会人间苦难，前些年公子荒唐，乃是蘅文星君有要事儿，抽不得身来，故才被精灵鬼怪强占了肉身，如今蘅文星君仙事儿已了，故此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