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谁承想,她还未说话,她看到他毫不犹豫一个甩袖,手被用力地扯开。
“珩哥哥……我是,我是……”
天旋地转。
她狼狈地倒在地上,脸贴着地。
“梅香。”她低喃。
地面寒冷,似透过脸,入了肺腑。
那一刻,她抬头,发上精心别着的钗歪向了一边。
“我是梅香啊。你不识得我了吗?”
他没有丝毫的停留,搂着那位高贵的公主的腰向前走。
公主扭头转了过来,他才跟着她转身。
“这位是?”陈柔看着她,眼中带着猜测。
萧珩的眼中带着不耐烦,他的声音过分冰冷。
“不过是一个妄想爬上枝头做凤凰的小麻雀而已?柔儿不需在意。我一会儿安排管家处理掉。”
正费力站起的女子听到这句话,本已经立起来的身体似被抽去了力气一样,佝偻僵硬地跪坐在那里。
她的头发凌乱,衣服上到处都脚印,黑漆漆的,十分难看。
这女子竟不知道丢人为何物?
这样的女子,陈柔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她掏出手里的手帕,擦了擦王爷的袖子。
“王爷,袖子不能弄脏了。”
男子淡淡地瞟了一眼袖子,上面仿佛还留着那一人的温度。
他以为她会发脾气地冲上来,跟他说,不许。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仿佛一棵枯树一般。莫名地令人心疼。
“王爷,柔儿不喜欢痴心妄想的麻雀。”女子柔柔地对男子说。
他笑着捏着陈柔的脸庞,姿势亲昵。
“柔儿,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
这样的话何其熟悉。
“自然是不喜欢的。王爷,即便是独自惦记王爷也不成的。柔儿,柔儿,会吃醋的。”
梅香环顾,琉璃灯盏照着的地方,到处都是黑暗,她从头到脚感到彻骨的冷。
“柔儿不喜欢,那我便打发人送她出去。”
”你不是我的珩哥哥……”她喃喃自语。
“嗯。谢谢王爷。王爷,真好。”陈柔躲在他怀里,眼神带着炫耀。只要她一句话,就能轻易地把这人赶走。
王爷笑了笑,手下意识地想要摸她柔柔的长发,只是,她的头发没有另外一个人的软。听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
他眼睛的余光看向梅香那里,意外地发现她的头发枯燥不堪。
手猛的一颤,差点勾到陈柔的头发。
眼睛看向前方,看样子,这些年,不仅他变了,她也变了。
萧珩扶着陈柔的腰利落地走开,只留给梅香一个背影。
同样的云纹青衫,里面似乎住了不同的人。
梅香僵硬地趴在地上,耳朵里不断地回响着七个字。
打发人送她出去。
打发人送她出去……
呵呵。
熙攘的人群中看她就像看一个笑话。
“我就说这人在这里待不长久。果不其然……”
“没有眼色的女人,当个丫鬟都当不好。还想着当王爷的妃子?简直异想天开。”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我们德高望重的王爷也是你这种麻雀能够肖想的?”
……
其中不乏有以往认识的,她记得他们讨好的模样,现如今却只有幸灾乐祸加嘲讽。
她双手紧紧地握住腿上的衣衫。
亮丽的色彩如今也变得可恶起来。
她再次抓了抓,本就乱的衣衫更加皱巴巴。
两个被众星拱月的人,渐行渐远。
没有人在意被推到在冰冷地面的她是否如他们一般明亮?烟花突然在此刻绽放,绚烂夺目,唯独不属于她。
珩哥哥就是她的烟花吧。
她怔怔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咸咸的味道落入嘴中。
明暗交错间,她昂头,不想再倒霉一年了。
她低低地叹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知谁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她眯眼,仿佛看到了玉娘娘在摇着手,唤她过去。她的笑温暖异常,下一秒,鲜血淋淋。她忆起那一年玉娘娘冲过去挨过一巴掌后,人便被锁在冷宫。她央着珩哥哥,去冷宫探望她时,她额头上全部是血。她握住梅香的手,笑嘻嘻地说:“香儿妹妹,可千万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你看我啊,心心念念着一个人,可这个人却心心念念着另一人。这种感受太过痛苦了。如果人生可以重新来过,我肯定不会心心念念着一人。妹妹,你啊,人还小,还有机会。记住我说的话,可千万不能做一个怨女。”
怨女?现在她不正是一个。
寒风中,梅香突然站起。
一袭修长的礼服早已经被人踩了许多脚印,参差不齐的,像极了一个个吃人的牙齿。华丽的珍惜的衣裙就这样被人肆无忌惮地一脚脚地踩过去,连着她完整的内心一起被踩踏,踏成了泥,顺便踏成了灰。
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
她的眼中只剩下那被踩得不堪的衣裙,她甚至透过这衣裙,看到了被践踏的自己。
她苦笑了一下,这衣服大概不能再穿了。被人架起时,她毫无挣扎之意,任凭他们粗暴地捏痛她的肩膀。
她自出生以来,爹娘疼爱,何曾遭过这层罪?
趁着她不注意,一双油腻不堪的手突然在她腰上摸了一把,甚至还在往上。
梅香怔愣。
一股恶心从身上升起。
她看到他小小的眼睛中带着恶意的笑,凑近她,他低语:“梅姑娘,你也有今日。”
污浊的呼吸在耳旁。
梅香想起自己曾与这人起过争执,可是他欺辱小显在先,她教训他在后。如今他是秋后算账?
她皱眉,开始挣扎。
“你放开我!”
“我自己能走!不需要你押着。”
许是她挣扎地太过激烈,许是,她后来连哭带骂惊到了张管家。
张管家急匆匆地跑来,他额头上还冒着汗,呼出的白气,在琉璃灯下看得清楚。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衫,皱着粗黑的眉毛,蜡黄如枯树皮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却严肃异常。
“闹什么!”
简短的三个字就震慑了架着她的人也震慑了她,他们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梅香也得以逃出那人的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