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兮兮从陈二狗嘴里注定得不到一掷千金的豪爽话语,所以她那颗不喜欢思考深奥问题的脑袋只能自娱自乐地想象陈二狗冲冠一怒为兮兮,然后跟她爸两个人你一黑心拳我一撩阴腿纠缠厮杀折腾到头破血流,最好鱼死网破,没心没肺的张兮兮肯定高呼万岁。她只顾着胡思乱想,不清楚真相的陈二狗也忌惮沙发上那中年男人阴沉沉的气焰,掌握主动的张大楷似乎正寻思着如何拾掇修理陈二狗,一时间三人都不说话,氛围诡异。
张大楷没想要这里跟无法无天的女儿以及那个小人物浪费时间的意图,走之前放出一句狠话,“年轻人,我没拿到手一千万之前,你要是敢上我女儿的床,我打断你第三条腿,信不信随你。现在行情不好,给两三万就能买人一条胳膊,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就是有钱,买你一百条手脚都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
孙大爷的豁达,孙满弓的晦暗,宋杰鸣的儒雅,死人妖熊子的跋扈,小梅的荒诞,再加上这个横空出世的张兮兮父亲那种蛮横,都让陈二狗大开眼界,怎么看这些大城市里的人物都能跟大山里的畜生对上号,如果说孙满弓是头鼎盛时期的东北虎,那么孙大爷则是掉了牙齿的暮年东北虎,宋杰鸣是鹿,赵鲲鹏是黑瞎子,小梅是狍子,而张大楷就是一头野猪,所有人都有资本俯视陈二狗这只默默无闻的野山跳。
当张大楷走出房间,陈二狗刚想享受一下张兮兮胸部那团软肉挤压手臂的惬意感觉,这刚把他当枪使唤了一次的娘们便蹦蹦跳跳回到沙发继续看她的偶像剧,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陈二狗来公寓是要到小夭房间拿几本书,结果就被张兮兮无巧不成书地陷害了一次,这妮子心里正偷着乐,她巴不得跟江浙一带道上不少大佬关系不错的父亲当场就把陈二狗那糟蹋了小夭的肮脏玩意阉掉,瞧着莫名其妙被恐吓了一次的陈二狗挠着头走进小夭房间,强忍住捧腹大笑冲动的张兮兮在沙发上翻来滚去,等陈二狗拿书出来,张兮兮又已经恢复淑女不能再淑女的姿态,嗓音冰冷地提醒道:“别瞎看本格格穿睡衣的曼妙身姿,再看小心我甩三万块给我老爹,让他打断你老二的同时再挖掉你那双贼眉鼠眼。”
陈二狗嘀咕道:“真应了一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
“谁下梁歪了?”
张兮兮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站在沙发上朝陈二狗张牙舞爪,“你说上梁不正我不说什么,可你一个低收入低素质低海拔的三低人员凭什么说高修养高情商高收入的三高人才?”
张兮兮最看不惯陈二狗对她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看到这牲口竟然敢一脸鄙夷地打算径直走出房子,胸中涌起滔天怒火的她拎起抱枕就砸向陈二狗,砸了一个后感觉特过瘾浑身舒坦,立即砸第二个,很快不等陈二狗走到房门口就砸光了沙发上五六个抱枕,当张兮兮准备去果盘拿水果,忍无可忍的陈二狗转身盯着张兮兮,恨不得用手里的书把这娘们砸成植物人,阴森森道:“张兮兮,上次你跟小夭父母泼脏水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再这么泼妇小心我把你就地正法了。”
陈二狗笑眯眯道:“就算阿梅饭馆王语嫣这么说我兴许心一横就上了,可你这么说,我还真就不做这个男人,格格您自个儿慢慢玩,我不陪你变态。”
张兮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冷笑道:“有贼心没贼胆。”
“纠正一下,是有贼胆没贼心。”
陈二狗摇了摇头,捧着书靠在门口,也不管张兮兮是不是抗议排斥,自顾自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一口,道:“张兮兮,那男人是你父亲?挺霸道一人,我庆幸不是被你看上,而是被小夭看中,起码小夭她妈虽然不讲理了一点,但也不会动不动就让我拿出一千万或者卸掉我手脚。不过你也别嫌我多话,你爸对我是凶了点,但对你真没像小夭对我说的那样不近人情,你这人就是只刺猬,整天喜欢刺人,刺来刺去其实还不是刺自己,我说你变态真不是冤枉你。”
“我喜欢。”
张兮兮啃着薯片,盯着液晶屏幕面无表情道:“你又不是我男人,赶紧给我滚蛋。你以后少对我说教,我觉得恶心,你要真瞧我不顺眼,就像个爷们一点,打我骂我都成,求你千万别用这种法子来膈应我。”
吞云吐雾的陈二狗笑道:“你真有受虐倾向?”
“有病。”
张兮兮翻了个白脸骂道:“赶紧给本格格爬远点,否则我就跟小夭说你玷污了我,我可真干得出这种事情,看到时候小夭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反正我演戏在行。”
陈二狗感慨道:“小梅果然没说错,你是个货真价实的贱人,摊上你的男人,肯定是祖上没积德。”
狼狈不堪的陈二狗落荒而逃,这娘们真是不可理喻的神经病,这缺德又缺心眼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但兔子不吃窝边草,陈二狗是只野山跳,所以这就是他的原则,再说张兮兮要真能被男人轻松吞下肚子就不是张兮兮了,陈二狗自认没那个本事和精力去应付一个疯女人。
累坏的张兮兮趴在沙发上,先是癫狂大笑,随即像是在嚎啕大哭,天晓得她是在哭还是在笑,反正偌大一个世界也没有人关系她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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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桥底,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跟一个长得性别模糊的稍小孩子坐在地上发呆,前者鼻青脸肿,拖着一双大拇脚指都露出来的脏球鞋,虽然衣衫凌乱,但眉宇间没丝毫颓丧,后者气定神闲,如同一个局外人,睁大眼睛望着车来车往,也不理会身旁同伴眼中的错愕和敬佩,一脸崇拜长得很虎的孩子抹了把脸,道:“三千,刚才的事情你别跟我妈说,你这次救了我,以后我肯定会报答。”
“不用。”
“二狗说别人敬我一尺我就得还敬他一丈,欺我一分就必须还欺他两分,他说来说去就这句话最中听。刚才在游戏厅外要不是你出手,我铁定过不了这一关,挨一顿饱揍是小事,丢了面子就糗大了。对了,你还懂功夫?谁教你的,是二狗?”
这对小屁孩显然就是闯了祸的李晟和以及无意间帮他擦了屁股的张三千。
张三千平静道:“是富贵叔,不是三叔。在我们张家寨,富贵叔打遍天下无敌手。”
十岁的小孩子哪里能知道天下到底有多大,江湖到底有多深。
李晟比划了一个掌心向前手指微屈的手势套路,道:“这是什么拳?”
张三千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跟着富贵叔蹲了几年马步,再就是学了几路拳法,好像叫八极拳,还有种三叔称作劈挂拳,三叔他说过‘八极加劈挂,神鬼都害怕’,反正富贵叔打架最厉害,附近六七个村子就没人敢惹他,因为他们都说富贵叔能单手掀翻一头野猪。”
李晟惊恐质疑道:“吹牛瞎掰的吧?”
张三千虽然年龄比李晟小,可说话谈吐显然要比已经够老成的李晟还要老气横秋,“我跟你吹牛图个什么?富贵叔就是猛,三叔就是有文化,你要不信,以后离我远点,我还懒得跟你说话,今天的事情你要敢告诉我三叔,我非揍你。”
李晟吐了吐舌头,道:“打死我也不说,三千,要不我以后跟你混,我本来吧想把我姐送给你三叔,结果他不要,要不给你?”
张三千转过头,盯着李晟,把这个卖姐求荣的小兔崽子看得毛骨悚然,张三千转过头,继续望着那些光怪陆离的钢铁机器,道:“女人不是东西,说送就送,说卖就卖,卖再多的钱也证明不了值钱。”
“三千,你打算以后做什么?”
“拉二胡。”
“你没病吧,拉二胡能混饭吃?我就像要做你们东北乔四爷或者以前上海滩黄金荣那样的大老爷们,我要以后上海大混混小混混见着我,都得喊声李爷,女人一天换一个,车一天换一辆,你看,多拉风。”
张三千伸手抚着脚边那只黑色守山犬的脑袋,眼睛里没有李晟的炙热,也没有李晟脑袋里看多了黑帮电影种下的野心种子,轻声道:“反正我只听三叔的,他就说拉二胡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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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没有跌宕起伏的人生总是一溜烟就从每天吃着青菜豆腐的齿间跑掉,仿佛才放了个屁的功夫两个月的暑假便一闪而逝,SD酒吧终于重新开张,刚回到附近几所野鸡学校的大学生口袋里总是很饱满,所以酒吧的生意格外好。
陈二狗来到SD,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酒吧也是如此,总有漂亮女孩吃不了这个苦或者受不了调戏或者攀上了高枝,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拨一拨离开,同时又有一批一批的水灵美眉被胖子刘庆福的阔绰薪水勾引进SD,这次SD就换了不少新面孔,兴许是陈二狗俨然已经声名在外,见到他后那些陌生的娇艳服务员都会带着点敬畏和一点好奇毕恭毕敬喊狗哥。小梅和张兮兮今天都来到酒吧给陈二狗捧场,后者本来不愿意来,但小夭严正声明必须第一时间替她传话,没办法只能跑SD的张兮兮没好气告诉陈二狗,小夭因为外婆身体问题必须拖延几天返校,张兮兮似乎没什么两样,对陈二狗该骂的一定骂能作贱的一定作贱,但眼睛里总归是有点不太一样的玩味,这东西藏得深,小梅都没能体会出来。
老板刘胖子也来到酒吧,身旁除了那个雁子,这一次刘胖子脸上没堆着弥勒佛笑容,雁子也出奇地没朝陈二狗抛媚眼,刘胖子找到陈二狗,告诉他门外有人找他,最后还意味深长说了声“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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