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派去云城的手下传回来消息，云城所收的税的确不正常，远远高于其他城池。”沐逸辰站在楚子季的面前说道。
楚子季翻着手中的折子，脸色阴沉：“可是云城所交上来的税却与其他城池的税差不多。如若不是专门去调查一趟，还发现不了这里面的猫腻。”
“的确。这主要的原因还是私盐贩卖严重。”
楚子季将册子扔到桌子上，带着明显的怒火：“这帮官员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恐怕这里面掺和的官员可不是一两个。四年前云城太守处理了好几个县令，皆是以制造私盐为名，而且这些案子处理的极快。的确，在那几个月好像情况稍微好些了，但之后却变本加厉。都在说，那几个县令被抓来当了替罪羊。”
“云城的税越来越高，怕过不了多久，百姓承担不起这高额的税钱，发现暴乱。”楚子季说着，眉头越发得皱。
沐逸辰眉眼带上几分担忧：“现在也不好轻举妄动，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官员参与了这事。万一打草惊蛇，最后只怕得不偿失。”
楚子季揉揉眉头，道：“现在就需要想个法子，让你可以去到云城又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个太困难了，基本上不可能。”沐逸辰摇头：“我离开这京都，他们势必会打听我的行踪。只要是往云城那个方向去，他们就一定会做好充分准备。”
“这事牵扯太大，若恺去的话也会打草惊蛇，而且危险太大。可是除了你们，朝中没有谁能让朕完全相信了。”
沐逸辰沉思，这事情的确不好办。
“皇上。”林公公此时敲了敲御书房的门，在外面禀报：“安平公主求见。”
沐逸辰和楚子季皆是一愣，两人都没想到这安平会突然求见。
“宣。”
沐逸辰望着门外，眼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门被打开，安平出现在他们眼前。随着她的走近，沐逸辰也细细地打量着她。
脸色太苍白了，好像也消瘦了些，手上的烫伤好得差不多了……
“安平参见皇上。”
“快快起来。”楚子季说道：“子栖的身体怎么样了？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多谢皇上关心，安平手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于我这病体……”安平轻轻地笑着说：“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已经习惯了。”
沐逸辰看着她那风轻云淡的笑容，有些微微心疼。
“等会儿让御医过来给你看看。”
“多谢皇上。”
“不知道子栖来见朕是为何？”楚子季问道，毕竟这可是安平闭府休养十几年来第一次主动进宫，还是来这御书房。
“回皇上，安平此次前来是为了云城四年前的一个案子。”
“云城？”楚子季皱眉，又是云城。
“对，云城。”安平说道：“皇上可还记得一个多月前，祈福结束后，回京途中，一位妇人拦住了安平的马车？当时皇上将那位妇人交给了安平处理。”
楚子季点头。沐逸辰也想起了这件事，他眼神变了变，那是安平第一次在他面前受伤。
安平得到肯定后继续说：“前几日安平去审那位妇人，才知道那位妇人拦安平的马车是为了为她家老爷伸冤。因为担心去官府伸冤会受到不平待遇，她迫不得已找到了我。”
这不平待遇说得婉转，但楚子季也明白安平的意思。
楚子季眯眼：“是有何冤屈？”
安平回道：“今日进宫，我将那位妇人也带了过来，皇上可以亲自问问那位妇人，这样比安平转述更加准确。”
楚子季直接说道：“宣。”
林公公应道：“是。”
安平行礼：“官场之事，安平不便多听，先在御书房外等候。”
楚子季想了一下，就同意安平先下去。
沐逸辰看着安平的背影，目光悠长。楚子季注意到沐逸辰的异样，挑了挑眉。
沐逸辰迅速收回眼神，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楚子季挺想笑他，不过想到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便放过沐逸辰一马。
从王夫人被带进去，又被送出来，安平等了好一会儿。
两人对视一眼，王夫人眼里带着对她的感激和一种无悔。
安平微微向她点头，带着一种敬佩。
“安平公主，皇上唤你进去。”林公公走到安平旁边说道。
安平收回了目光：“知道了，有劳林公公了。”
安平进去的时候，楚子季的脸色很是不好，沐逸辰的分外严肃。
看到安平进来了，楚子季将脸上的情绪收了收，淡笑着说：“那王夫人的事朕和逸辰也了解了，接下来就交给逸辰去办就行了。因为这件事让你受了不少的苦，辛苦你了。”
“并未觉得多辛苦。安平竟然背了一个公主之名，为百姓做点事是应该的。更何况云城还是安平的封地。”
说完后，安平想了一下，迟疑地说：“皇上，安平知道，百姓告官需要承受一百大板。王夫人受了这么多苦来到京都，能否减轻一些。”
楚子季并未说话。
“安平知道，这是官场之事，安平无权参与。而且这是法规，更加不能违背。但，还是想为王夫人争取一下。”
楚子季无奈：“这是定好的规定，朕也不好违背。不过，真可以向你保证，这妇人不会有事。”
安平听到这话，一笑：“安平多谢皇上。”
“你也很久没来过皇宫了，今天既然来了就在宫中多呆一两天吧！”楚子季说。
安平想了一下，说：“呆一两天恐怕不行，今晚倒是可以留下。药全部都在长公主府，暂时还不能不喝药。而且我才从父亲那儿将云城的账本拿回来，从王夫人那儿听到这事，我也想理一下账，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云城是先皇给安平的，却是罗义在管账，还出了这么大事……
楚子季有了自己的思量，他对安平说：“今日你就歇在皇后宫中吧！逸辰，你带子栖去凤栖宫吧。”
沐逸辰正要应下，却被安平打断：“沐相公务繁忙，此等小事怎好麻烦沐相。皇上随意找个公公带安平就行了。”
“这……”楚子季表面为难，心里却挺乐意看沐逸辰吃瘪的。但被沐逸辰强烈注视着，楚子季也没办法。
“逸辰现在挺空的，就让他带你去吧。”楚子季不给安平拒绝的机会，说：“朕要处理奏折了，逸辰，你赶紧将子栖带去凤栖宫吧。”
沐逸辰嘴角微勾：“微臣遵命。”
但是安平的心情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公主的伤势怎么样了？”
“……”
“我看公主手上的烫伤好了很多，不知道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会留疤吗？”
“……”
“我府上还有很多药材，补身体的，除疤的都有，公主需要吗？需要的话，我马上让手下为公主送去。”
“……”
安平的脸色随着沐逸辰的话语越发得难看。从御书房离开后，沐逸辰就一直在她面前说话。即使她一言不发，他也能说得津津有味。路途中遇到些宫女、公公。看到他们俩这样，神情都会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安平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她停住脚步：“沐逸辰，你可以闭嘴吗？你话这么多，难道都没人嫌弃你吗？”
沐逸辰跟着停下脚步，脸上带上了笑：“我还以为公主这一路上都不会和我说话。”
“如果不是你太吵了，我还真不想和你说话。而且，我不是早就说了，让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
沐逸辰苦恼：“可是今日是公主自己出现在我面前的啊！”
安平一噎。
沐逸辰守住笑容，郑重地说：“我承认，前几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知道错了，也非常想得到你的原谅……”
“想得到我的原谅？然后你就派人送来了一幅‘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沐逸辰，你缺心眼吗？”
提起那副字，沐逸辰真的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解释一下：“那幅字真的是一个意外……”
“我管你意不意外！”安平才不想听他说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你也不要出现我面前。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已经成为百姓的饭后闲谈了！”
沐逸辰一顿，最后干脆道：“那我也没办法了，公主不原谅我，那我为了让公主原谅我，肯定会经常往公主面前凑。之后百姓会怎么想？就不是可以控制得住了。”
无赖！
安平气到了。她知道肯定不能让沐逸辰一直往这边凑，但她真的不想原谅他。
“这样吧！”安平想到了一个法子：“马上春猎就要到了。如果你可以获得魁首，我就原谅你，但你要是不能，就不再出现在我面前。”
沐逸辰本来就是个文官，又从来没参加过春猎。即使他武功好，安平也不相信他一下子就可以拿到魁首。
果然，沐逸辰有些为难。但他知道接下去在这样肯定会将安平惹怒。
所以最后沐逸辰还是答应了。
安平笑了，可以看出她现在心情稍微变好了一些，她对沐逸辰说：“那就这样说定了。期待沐相在春猎上的表现。”
看着女子含笑的眉眼，沐逸辰眯了眯眼，也勾起一抹笑：“我也很期待。”
而在他们不远处，楚子息停了下来，看着含笑的两人，眼色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