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亦梦亦真
李非绝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花海之中。
不远处的雪山之下，盛开着大片娇嫩的格桑花，他站在万花丛中，身心都无比安宁。
这里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他与她初识的地方。那年他被诡倌老人收为弟子，蒋芊芊便是他的师姐，他们常常会跑到这里来练功。
他不是在京城吗？怎么回到了这里？
正当他疑惑之时，蒋芊芊穿着一身青衣，从花海深处向他跑来。
“非绝你看！”蒋芊芊捧着摘来的格桑花，跑到他面前。看得出来她开心极了，笑容就像花儿一样美丽明艳。
雪山脚下盛开着大片的格桑花，天就像初见她时那样蓝。
蒋芊芊略显得意地对他说到：“非绝！师父教我的筑梦术我已经会了第七层！你呢？师父教你的剑法你会了吗？”
李非绝点点头，退开一步来，手中的破寒剑瞬时脱鞘而出。
诡倌老人教予他的是《震地剑法》，前五层以他的天资领悟极快，可到了第六层，他便掌握得极辛苦，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没有什么长进，直到近日才算是有所突破。
蒋芊芊见他动作干净凌厉，她不懂剑术，但她明白她这个师弟在这方面是天赋极高的，忍不住在一旁拍手叫好。
李非绝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将剑收了起来，敛心静气。
她也不甘示弱，指着他身后某处，笑着对李非绝喊道：“非绝！你看！”
他毫无防备地转过身去，见一朵朵娇嫩的格桑花变成了张牙舞爪狰狞恐怖的食人花！他惊了一惊，破寒剑再次出鞘，掌中剑一挥，食人花顷刻之间被斩断大片。
蒋芊芊霎时急得大喊：“哎呀！非绝你干嘛？！”
李非绝顿时清醒过来，食人花又转瞬变成了漂亮的格桑花，那些被斩断的可怜花朵凌乱的散落一地。蒋芊芊喊道：“这是筑梦术呀！都是假的！”
他这才反应过来她的筑梦术已进益到了让人难以察觉的地步，往日他只要感觉莫名头晕，他便明白她又在偷偷对他使用幻术了，可刚才他一点知觉也没有。
她虽然怪他冲动斩断了她心爱的花，但却由此可见她幻术的功力大增，并没有枉费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磨练。
两人在花海一直待到了日暮时分。
夕阳余晖映照着蒋芊芊，她的衣裙与她沐浴在一片金红色的光里。她看着夕阳缓缓而落，瞳孔被光折射出琥珀样的光彩，樱桃般的红唇微微上扬，绾起的青丝被风拂起……她看着远处，而他却在默默看着她。
蒋芊芊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说道，语气里多了几分伤感：“非绝，总有一日我会离开这里。离开你，离开师父，离开这里的一切。”
他皱了皱眉，问道：“你……去哪？”
“去远方。”
“什么时候回来？”
她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心里一阵失落，心里万般不舍，“你去哪，我陪你。”
她摇摇头，“让我自己一个人走吧……”
他显然并不愿意，不善言辞的他，不知为何心像被揪起一样难受，“别走……”他不懂得如何挽留一个人，但他心里万分不愿她离开。
从认识她开始，他便喜欢跟着她，去哪他都要跟着，就像此刻，听闻她将走，他也不愿离开她半步。
“非绝，往常你都一路陪着我，我们一起练功，一起受罚，我待你就像待亲弟弟一般，我们做什么都在一起。可是这次……你让我一个人走好吗……”她表情里的坚定刺痛了他的眼。
“你去哪，我也去哪……”
蒋芊芊摇摇头，“那是你不能去的地方……”
他并不能理解她说的话，他并不认为有什么地方他是不能去的，正当他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一步步离他而去了。
他开始发现她的身影逐渐在他视线里变小，夕阳此刻也快落尽，天地即将一片黑暗。她要走了，连他的太阳也会一并带走。
李非绝伸出手想抓住她，想让她留下，“别走……别走……”
蒋芊芊回过身对他挥手，笑着告别，“非绝，照顾自己……”
“别走……别走！”
他大步跑向她离开的方向，却怎么样也跟不上她。心脏里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疼痛，她走了，他害怕再也见不了她。
他疯狂地向前跑，直到他视线里再也没有她的身影，他也依旧向前跑着……
………
小道士替李非绝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衣。
见他不断呓语着什么，凑近了一听，听见他喃喃道：“别走别走……”脸上表情既痛苦又悲伤。
他便想起自己看书时，见书里写到那些藏匿于石头缝里的妖怪，常常会趁着深夜跑到人身体里作祟。难不成这位公子昨晚也被妖怪附了身？
小道士不敢多想，他连忙晃了晃李非绝的身子，喊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快醒醒！”
连晃了几下，李非绝便从梦中惊醒，怔怔地睁大了眼，额上渗出的冷汗打湿他额前的碎发……
原来是梦……
是梦，可他依旧觉得心里不安。
待他慢慢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身处陌生之地，身旁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稚嫩的童声说道：“公子你醒了？”
“这是哪儿……”
“这里是水云观，昨夜公子在我观门前晕倒了，我便将二位背了进来。”
李非绝坐起身，运气平息自己心脉，而后睁眼扫视一周，并未见冯游，还不等他开口问，小道士便开口说道：“另一位公子受了伤，道长留着医治去了，还请公子放心。”
李非绝抬眼见这小道士面目和善，眼神清澈，倒也不像是在骗他，这才稍稍放心，说了声：“多谢。”
小道士笑了笑，将一旁的药碗端起递到他面前，“公子将此喝了吧，这药治风寒最好不过了。”
李非绝伸手将汤药接过，一饮而尽。
小道士又将空碗拿回，说道：“公子既然醒了就是无大碍了，只是公子的朋友受了重伤，眼下还不便去见，待有所好转后我再带公子去吧，我去给公子准备些吃食。”
李非绝点点头，“有劳了。”
小道士笑说，“上善若水，公子不必客气。”说罢，便走了出去。
李非绝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忍不住回想刚才那个梦，心里隐隐不安。
他不知蒋芊芊那边是怎样的情况，但想必比他二人还要糟糕的多。他怕她被抓去受了刑，那群人做事狠毒，还不知要怎么折磨她。
李非绝表面上平静，可心里早已焦急万分。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冒险一次！他要回去找她，哪怕他会被人抓住，他也还是要去！
如此决定了，他便开始准备动身。见房间里有笔墨，他执笔留下几个字，“养伤，等归，勿念。”做完一切，他便立即踏上了回去寻找蒋芊芊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