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这几天带着莺莺跑步时,官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快要过年,这些人都是到城来办年货的。
莺莺的身体这段时间大有起色,她已经能小跑上十几分钟而不喊累了。这天在路上,她就背着秋菊,悄悄对林清道:“清哥,我爹已经从外地回来了。”说话时,脸上一半是高兴,一半是忧愁。林清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法子不管用,害怕她爹不肯答应这门亲事,于是就笑着安慰了一番。
回城后,他立即去找姑姑、姑父。夏时天的病这时已好得差不多,如今他对这个侄子的喜爱,已超过了对自己儿子的。两人都知道林清已有心上人,只是怕林清害羞,一直没有追问。现在林清主动说了出来,两人才知道对方是罢官在家的柳思行的女儿柳莺莺。
听了莺莺父亲的条件,说是必须要有功名在身,两人都是皱眉:一时之间,叫侄儿去哪里求功名?再说了,侄儿医术虽然高明,可就他们知道的,侄儿学问实在不怎么样。就是去求功名,只怕也求不到。
林清就将自己的法子说了,让姑姑先去跟莺莺的后娘。他道:“你就找人去和莺莺的后娘说,若莺莺真的嫁了有功名的人,这人将来做了官,想起她以前对莺莺不好,定会报复,那样就会对她不利。既然她担心莺莺爹陪的嫁妆多,将来自己儿子得的家产少,那我可以不要嫁妆。”
夏时天点了点头,道:“若她怕脸面上不好看,我倒可以悄悄给她出这份嫁妆钱。反正我这份家业,清儿日后也有份。”三人合计了一番后,林苇立即动身去找了媒婆,给了媒婆一份厚礼后,才将林清的话说了。
那媒婆立即去找莺莺的后娘,翻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将莺莺的后娘说得心里连连点头。
莺莺后娘从莺莺身边的丫头那里打听到莺莺确实对林清有意后,心中就想:索性遂了她的意,也能让她日后念我的好。于是就是和莺莺的爹说了。莺莺的爹见夫人同意,只得长叹一声,然后道:“好歹我也做过官,若他是白丁,我的面子上实在不好看。罢了,我就后退一步。他有无功名我就不强求了,但他一定要是州学里官学的学生才行。否则此事休提。”
夏时天听了未来亲家的这个条件,不禁长叹一声。林清不清楚房州州学的情况,当时就让姑父快点答应。夏时天就道:“清儿,你不知道进州学的官学有多难!学问若是不行,花再多的钱也没有用。”
林清不禁奇怪:自己的表哥学问不行,还不是照样天天在州学里上学?自己以前学问也不行,还不是在州学里上学?夏时天见侄子居然连州学的事都不知道,不禁摇头:清儿连这事都想不起来了。
于是他就道:“清儿,我房州州学分为三部分,一是官学,二是学馆,三是小学。那学馆和小学乃是地方上办的,官学却是朝廷下令办的。你和你表哥以前上的都是学馆,至于那官学么,想要进去,比登天还难。”
林清心想:这官学再怎么难进,也是受官府管,想起刘佑中对自己说过有事找他帮忙的话,不禁一笑,现在倒正好找他,于是就对姑父道:“姑父尽管答应柳家的条件,等我进了官学,你就立即去提亲。至于进官学的事,就不用姑父操心,一切由侄儿自己去办。”
夏时天还不知道林清为刺史刘佑中治过病,这时就想,侄儿大概是想找英义社的马氏兄弟帮忙,说不定能有用,于是打发媒婆去和莺莺的后娘说,让她等上几日,就给她回话。
林清从姑父家出来后,立即去州府拜会刘佑中。
没想到刘佑中听了这事后,眉头紧皱,道:“贤侄,你好好的怎么想进那个官学?你要是想在房州欺负个人,我倒可以让司法参军帮你枉法一下,可进这官学,却比枉法还难。其实那官学和学馆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将来参加科举时,可以免试,以及平时多拿一份钱而已。贤侄若是想上学,我可以和司功参军说一声,让你直接去学馆。”
林清心中一怔,想不到进这官学真的很难,于是就道:“在下也是没有办法。”就将自己要定亲,未来的老丈人要自己必须是官学学生的条件说了。
刘佑中见此事关系到林清未来,十分重要,就道:“要在别的州,这件事倒不难,我这个做刺史的只要说一声,那州学博士一般都会听从。可在我们房州,此事却是极为难办。难就难在房州的州学博士高智周,乃是大儒袁公肃的弟子。
袁老先生如今虽在房州教书育人,但以前做过翰林学士,在朝中故旧颇多,那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人物。他的这个学生高智周,为人耿直,若是没有学问,就想进州学,他是万万不会答应。贤侄的医道虽然高明,但学问么,只怕离进官学还有差距。”
刘佑中说完,沉吟了一阵,道:“只是高智周虽然是死人头,但袁老先生和我倒是有点交情。以前在朝廷,我和他曾经同殿为臣。袁老先生收学生,一向只看资质。贤侄天资颖悟,虽然如今学问上尚未有成,不入高智周的法眼,但袁老先生那里,说不定能收。
若袁老先生肯收你做私门弟子,你和高智周,就是同门师兄弟,到时袁老先生只要为你说句话,高智周想不听也不敢。贤侄,如今只有这个拐着弯进官学的法子,你看行不行?若是同意,我马上就去找袁老先生,一天后给你回话。”
林清只得答应了。
从刺史府告辞出来,林清就去找马氏兄弟,想向他们打听一下这位大儒袁公肃是什么样的人。走在大街上,忽见一位商人模样的胖子,正在打人。只听那胖子一边用脚不停地朝地上三人猛踹,一边骂着:“你个死阉人!你个死阉人!”听口音,却不是房州人。地上的三个人被他踢得嗷嗷直叫,却不敢反抗。
旁边的路人纷纷摇头,可那胖子身后跟着五位如狼似虎的仆人,大家就都不敢上去说话。
林清见地上的三人实在可怜,其中一位身材瘦小,脸上的血已被那胖子踢了出来,他心中不忍,于是上去一把拽住胖子,大喝一声:“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