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县里30多人,年纪最大的是长冈乡的刘成元,当时他25岁,刚结婚,是他们村里的民兵队长,长的高大个子,和东北人比也不差,脾气也好!我们坐了几天火车,到了鸭绿江以后,重新整队。我和刘成元分在了一个连队,这个老大哥对我很照顾。”
“连队里物资非常紧张,当时就给我们每人发了一袋子炒面,你们都知道,咱们南方人吃不惯那玩意,可没办法,没别的吃的,为了不饿肚子,只能吃这个。”
“那枪和子弹呢?”张猛问道。
“什么枪都有,步枪有老春田、M1卡宾枪、中正式、三八大盖,机枪有歪把子、拐靶子、马克沁重机枪,那时候很乱,什么枪都有。我当时分到了一把旧中正式,那枪拉动枪机比较费力,射击精度、射程也不行,但那会儿哪里懂那么多,反正就是手里有枪,就敢和鹰酱干!”
“我们很快就进了高丽,高丽国山很多,路也不好走。我们自己的飞机也不多,大多时候我们白天都得走走停停,鹰酱的飞机那个多呀,嗡嗡嗡的一来,我们就得隐蔽。他们的那个飞机也坏的很,稍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拉低了机头用机枪扫射或者是扔下一些燃烧弹,不少同志就这样牺牲了,很多时候我们是晚上行军。”
“那二爷你们是什么时候和敌人交火的?”李良问道。
“那是进入高丽的第三天,那一天天气不是很好,雾很大,敌人的飞机没怎么出动。我们一大早吃了几口炒面就急匆匆的上路,刚走到一条河谷地的时候,面前侦查营的同志就和敌人交上了火。那股敌人不多,是个运输队,有十几辆汽车,半路上刚好被我们碰上,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营里吹响了冲锋号,我和刘成元冲在了最前面,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这一伙敌人是南棒第五师下面的一个运输连,战斗力不行。”
“第一场战斗这么轻松,我们当时那个乐呀,还缴获了敌人大批物资,我第一次吃上了鹰酱的罐头肉,鹰酱的罐头做的实在,都是大块的牛肉,那味道美得很呀!”陈柱国说道这里,嘴角带着丝丝微笑。
“接下来我们继续行军,尽管团里当时一再要求我们不能轻敌,但我们还是轻敌了。刚走了没几里路,就挨了敌人的炮击。原来被我们歼灭的那股南棒国的敌人在交火的时候就用电台通知了鹰酱的部队。我们就这样傻乎乎的一头栽进了敌人布置的炮火里。”
“敌人的炮火非常猛烈,后面的部队紧急往旁边的山里撤,我们顶在前面的死伤惨重。我脑袋被炸的嗡嗡响,啥也听不见了,看到地上有个弹坑就往里趴,只能听天由命。大概炮击了有半个小时敌人的炮火才停了下来,这时候敌人的步兵开始上来了。我听到炮声停了,就抬起头探出弹坑,那些鹰酱鬼子装备好得很,他们三五联合慢慢的推进。我抬起枪瞄准,用在民兵队训练时的方法,一子弹过去就放翻一个,那子弹打在对面那个敌人的胸口,我能清楚的看到他黑漆漆的脸上的痛苦。那时候我是第一次看见有长的这么黑的人!鹰酱国的人和我们不一样,白的非常白,黑的比炭黑。”陈柱国继续说道。
“这时候后面的队伍,在我们被炮击的时候,从山林里悄悄的绕到了敌人的后边,对他们的炮兵阵地发起了进攻,这下子敌人阵脚大乱。看见满地都是被炸死炸伤的兄弟,我心里气炸了,把身上的所有的子弹都一颗一颗射向了敌人。看到敌人的表情越痛苦,我就越发的解恨。”
“就这样,我们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推进到了三八线,接着又开始了第四次战役,但这一次,但那时我们缺少重武器,没有飞机大炮,战线又拉的那么长,补给也跟不上,美国鬼子使用无限制量的飞机、火炮对我们发起猛烈炮击,战士们伤亡惨重。
刘成元老大哥就是在那一连串的战斗里,为了保护我,被敌人的弹片消掉了半片脑袋。甚至由于战事严酷,我们只能把他草草掩埋在壕坑里就匆匆撤退了。哎,如今,连个尸首都没有找到,我愧对刘大哥!”说着,陈柱国那浑浊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哽咽着。
“后来在撤退的时候,我被敌人炮弹的气浪震晕了,就这样被敌人俘虏了。可我们真的没有当叛徒,当时鹰酱从湾湾那里找了很多中国人过来,给我们做思想工作,只要愿意去湾湾,就给钱并安排好工作,我们坚决不愿意去。”
“记得有天晚上,敌人通知我们凡愿意回大陆的,赶快站出来,千万别错过机会。他的话语一落,就陆续有人走出队列,几分钟后,出来几百人。敌人看到这么多人要求回国,恼羞成怒,大吼道:‘要回大陆容易,先把刺在身上的字留下来。’说着从我们俘虏队列里拉出一个人来,手起刀落,一条血淋淋的肉条就落到他手里。他连着割了几个人,被割的人都是血染军衣,有的人还发出了痛苦的叫声。敌人疯狂地挥舞尖刀说:‘看清喽,谁要回大陆,先留下这些字再走……’。敌人的杀戮持续到半夜,就算这样还是没吓垮我们,我们仍然坚持要回来。
后来敌人抓住一个我们的同志问:‘你也要回大陆?’
那个同志回答:‘我回大陆!’
敌人当胸就是一刀,然后问:‘还回不回?’
那个同志踉跄两步倒在地上,大声回答道:‘生为中国人,死为中国鬼!’
敌人又猛戳一刀:‘还回不回?’
‘生为中国人,死为中国鬼!’那个同志依然这样回答。
敌人连刺了他20多刀,刺一刀,问一次,那个同志每次都是这样回答,直到断气。那个同志死了,敌人把他的胸部剖开,挖出他的心脏,挑在刀尖上,对集合在广场上的我们说:‘谁要回大陆,就这样!’残杀到半夜,除了被杀死的,还有更多人被打伤,不能走动,当时我也被打伤了。还有一些人被关进了小监狱。”
“二爷真的不是叛徒,不是孬种!”陈柱国的低沉着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