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张城警觉起来。
没有回答张城的问题,王瑞几步走到他身边,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
每把钥匙上都贴着一小块白色胶带,上面用蓝色圆珠笔分别标着701,702,703等数字。
王瑞找出标着709的钥匙,熟练的插进锁孔,轻轻一扭。
门打开了一条缝。
所有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如果不是事先来过这里,张城甚至会以为这里是王瑞的家,他才是709真正的住户。
“进来吧,”王瑞偏头看了张城一眼,率先走入房中。
他的一系列反常举动,不得不让张城警惕,他没有立刻跟随前者的脚步进去,而是在门外又多呆了几秒,等到眼睛能适应屋内的黑暗后才进去。
709与713构造类似,也是进门客厅,两侧连着卧室与厨房的布局。
屋内漆黑一片,除了走廊的感应灯偶尔能照进来一点,基本没有任何光亮。
按照现在的时间推算,天早该蒙蒙亮了,所以要么是户主挂了厚厚的暗色窗帘,要么就是有大件的东西挡住了窗户。
之前被刘雨薇追的时候还没注意,现在张城的注意力集中,他发现709房间内的温度很低,与门外相比几乎是两个世界。
并且越靠近卧室温度越低。
黑暗中的未知,沁入骨髓的寒冷,张城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一只手在墙边摸索着。
他记得713房的客厅灯开关就在进门的左手边,709与它格局类似,位置也应该相仿。
“别开灯,”王瑞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接着他走了出来,一把拉起张城的手,返身又走入黑暗中。
感受着手上所传来的温度,张城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不曾像个孩子一样被人牵着手前行了,在他的印象中,上一个这么做的人还是他父亲。
当时好像也是在类似这样的黑暗中穿行。
冷,也很冷,不过......他竭力回忆,可就是记不清到底是在哪里,为了什么。
就好像蒙上了一层迷雾,教张城离得很近也看不清,最后遗憾的擦肩而过。
“咚,咚,咚,”王瑞敲响了卧室房门。
没经过允许,直接拿钥匙打开709的房门,却在进屋后又假惺惺的敲卧室门,张城蹙了蹙眉,实在难以理解王瑞的脑回路。
“要么老人与王瑞很熟,要么......就等着人家报警吧,”如果不是赵队长担保,张城才不会跟这个行事古怪的王瑞一道发神经。
“孙大娘,在吗?”王瑞的声音没什么感情,就像是例行公事的排查。
堵在别人家卧室门口,问人家在不在,张城想想就觉得脑子有问题。
最主要的是,自己还和他一起发疯。
担心老人误会自己与不请自来的王瑞是一伙的,张城忙出声撇清自己,“奶奶,我是今天凌晨被您......”张城刚想说抓这个字,想想不礼貌,于是又换了一个,“被您请进屋的那个年轻人,多谢您救了我,来这是想当面跟您说声谢谢。”
“有您家钥匙,开您家门的是生态小区的物业经理,和我没有关系,”他扯着嗓门喊。
这么快就与自己划清了界线,这是王瑞没想到的,他偏过头仔细打量了张城几眼,眼神让人玩味。
屏息了几秒钟,卧室内不闻一声,仿佛没有人。
张城也想学着王瑞敲几下门,试探下房内,不过还没等伸出手,就听见屋内隐隐有声音传出,是一阵很长很缓慢的摩擦声,就像是许久不用的抽屉被慢慢拉开。
咚!咚!
两声重物先后落地。
“什么情况?”
难不成老人一时不爽,从抽屉里翻出了两柄铁锤?
不就是打扰她睡回笼觉,至于吗?
接着又是一阵磕哒磕哒的声音,张城听着很耳熟,似乎不久前才听过类似的声响。
“请进,”十秒钟后,老人的声音才在屋内响起,不过听着比之前更沙哑,喉咙里像是塞满了冰茬。
王瑞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进去,张城就跟在他身后。
一盏红烛立在桌面上,微微映亮了老人的半张脸,她就坐在桌边的太师椅上,正襟危坐,一身黑衣将她的全身紧紧包裹。
在看清老人的一刹那,张城头发丝一紧,瞬间从头凉到了脚底。
中山装式的黑色上衣是翻领设计,现在已经整齐折叠好,露出的颈部皮肤上弥漫着大块的尸斑,一直到耳朵附近,嘴角开裂,舌头吐出老长,浑浊的眼球外凸,连带着眉角爆起的青筋......好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老人不是人,也和楚曦孙押中他们一样,都是鬼。
并且看样子,还是一只吊死鬼。
“你......”张城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下意识就想溜,球棒还扔在713的沙发上,没有了球棒的他心里直发慌。
“孩子,别害怕,”老人终于开口了,因为舌头耷拉在外面,所以吐字不是很清晰。
张城只能一边听一边猜。
王瑞在他身后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总算止住了发抖,这时候身边还有一个活人,算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
张城眼中的恐惧慢慢转成疑惑,老人缓缓吐了口气,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我是孙义诚的母亲,很抱歉,我儿子给你们带来了很多麻烦,也让很多人受到严重的伤害,甚至丢了性命。”
“孙义诚?”张城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孙押中,孙义诚是他身份证上的名字,”王瑞在一旁解释。
张城眼睛睁的很大,他马上联想起当时在物业处王瑞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孙押中的母亲听说孙押中失踪后,受不了打击,第二天就上吊自杀了。
“您是在儿子失踪后,上......那什么的?”他本来想说上吊,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的。”
“警方只是说他失踪,又没说他已经遭遇不幸,您为什么不再等等消息呢?”
张城从小就没有母亲,所以对这种母子之情很是羡慕,所以对老人的遭遇深感惋惜。
老人摇摇头说:“他不是失踪,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你怎么知道?”张城很奇怪,虽然法医已经从现场出血量,判断出孙押中已经丧失生命体征,可老人是怎么知道的?
常理来讲,警方一定会考虑到她的身体情况,不会直接告诉她实情。
“因为是我做的,是我杀了我的儿子孙义诚,”老人突然直起腰杆,神色也跟着肃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