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海第五

诸事繁多，每个人都在奔波，不理睬是常态，能停下是意外。

　　——杨可宜

　　赵园开车送杨可宜回家，车进不了小区大门，只得在马路边上暂时停靠。

　　“赵师姐，你先回去吧，等我这边工作的事项安排好了，我们再约饭。”杨可宜解开安全带的锁扣，打开车门去拿后备箱里的东西。

　　赵园也跟着下了车，她望了眼那外墙斑驳的旧楼，问道：“你们这个小区还没有装电梯吗？”

　　杨可宜费力地将东西提了出来，放在地上，“唉，这个小区的住户都是早年间学校里的教职工，这些年退休的退休，搬家的搬家，我听房东阿姨讲，人都凑不齐更别说签合同了，所以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安装电梯。”

　　赵园有点担忧，“这样吧，你在这儿等会儿，我找个地方把车停好，然后帮你提上去。”

　　“师姐，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了，这点东西我自己搬上去就行了，真的没事，反正已经出了这么多汗，我待会儿上去冲个凉就行了。”

　　“没事没事，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很快……”然而，赵园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那急促的铃声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赵园赶紧接通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就开始不断地发出“嗯嗯”“是是”“好的好的”这一类的声音。赵园挂了电话，很是抱歉地看着杨可宜，“抱歉可宜，我男朋友打电话说，工作室有些合约上的问题需要处理，我是法人，所以……”

　　“赵师姐，是我该说抱歉才对，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剩下的问题我自己可以解决，真的不用再麻烦你。”

　　赵园叹了口气，笑容有些尴尬，但事情紧急，她也实在不便耽搁，“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当心点，下次我们再聚……有什么事记得给我发微信。”

　　杨可宜点点头，向着赵园车行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她想，诸事繁多，每个人都在奔波，不理睬是常态，能停下是意外，而那些主动关心旁人的，大约便叫做善良。

　　然而，赵师姐一走，现实的问题又摆在了她面前。她深吸一口气，趁着前后没人，小声嘟囔了一句，“杨可以，你可以的！”

　　说罢，她俯身提起地上的两大袋东西，然而，刚走过小区大门口，她就已然感受到了被塑料袋勒住双手的无力感，无奈之下，她只得将袋子暂时放在了花坛上。杨可宜看了看自己被勒得通红的双手，又看了看那“高不可攀”的六层高楼，真是霎时间“心如死灰”。她站在花坛边，一边拍着“狡猾”的秋蚊子，一边绞尽脑汁寻找解决之道。

　　“老师，你是要提东西上去吗？我可以帮忙。”忽然，一个醇厚的男声从杨可宜身后传来，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警服的高个男子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你认识曹警官吗？”想起吴喜悦今早的话，杨可宜的心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因为此时此刻，昨晚那诡异的钥匙孔转动声又“嗡”地一下在脑海中响起。她背脊发麻，脸色大变，只能尽力不显现出自己的惊恐，“不……不必了，我自己提……提得动。”

　　对面穿警服的男子有些疑惑，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并且热情不减，“我刚才就在你后面，你要是真的提得动就不会歇在这里了。再说了，都是一个小区的住户，理应互相帮助。”

　　说罢，穿警服的男子伸手便将两只塑料袋提在了手中，他速度之快让杨可宜根本来不及阻止。

　　“没想到，你这俩袋子还真挺沉。”他笑着问：“你住哪一栋？”

　　“我……”

　　男子看出了杨可宜的担忧，不由得戏谑道：“这位同志，你该不会在怀疑我图谋不轨吧！”

　　杨可宜微微低头，实在没有那个胆量承认。

　　“这个小区里的大爷大妈都认识我，我经常帮他们提东西的，你要实在不相信，可以去问问门卫大叔，看我有没有撒谎。”男子略带三分笑意地说，而后他向着杨可宜的方向微微倾了上身，又道：“还有，我这上衣兜里有证件，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拿出来看看，以证我的清白。”

　　杨可宜是真的瞥了一眼他的衣兜，也确实看见了一个黑色塑料皮套——估计就是他说的警官证。她虽然站着不动，但那游移的眼神，又怎么骗得过眼明手快的警察同志。

　　男子轻哼了一声，大约是觉得好笑，“不错呀小同志，防范意识挺到位。”

　　说罢，他又将两个塑料袋放回了花坛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了那黑色外壳的证件，证件上有鲜亮的警徽，标明着他的身份，他将警官证打开，把写有姓名贴有照片的那一面递向杨可宜，“要看吗？”

　　杨可宜知道，自己这样实在是很没有礼貌，但她始终无法战胜内心的担忧与恐惧，所以还是不由得想要往前凑。

　　“杨老师！”就在杨可宜的目光快要触到那证件时，忽然传来了吴喜悦的声音，闻声，杨可宜赶紧缩回脖子，保持端正。吴喜悦背着书包，似乎是从补习班刚下课，她走上前来才注意到穿警服的男子，“咦，曹警官，不是还没开学吗，你怎么到学校来了？”

　　杨可宜心头一颤，眼前这人，果不其然就是吴喜悦之前提到的曹向阳。

　　“原来你们认识，那太好了。”曹向阳咧嘴笑了笑，然后将警官证放回了警服口袋里：“吴同学，我方才路过遇到了这位……杨老师，我本想帮她将这一堆东西提上楼，谁料，杨老师非但不领情，还怀疑我伪造身份另有所图。不过现在好了，你们既然认识，那么就麻烦你替我做个证。”

　　吴喜悦一脸惊诧，她看了看曹向阳，又看了看杨可宜，嘟囔道：“原来你们真的不认识呀？我还以为……”

　　小姑娘脑洞大开，这一点让杨可宜着实有些懊丧，她当即打断了吴喜悦的话，“不好意思曹警官，刚才是我小人之心了，你如果不介意，那就请日行一善，帮我帮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