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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真相(一)

李亦安走后,苏浅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确定李亦安的最后决定,还记挂着父亲在牢里的情况,甚至开始想念从未谋面的母亲。

  她没有绝对的把握,李亦安真的能站在她这一边去对付自己亲爹。若今日需要大义灭亲的人是她自己,她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她也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做这件事情。

  “睡不着?”耳边传来忘川清冷的声音。

  苏浅汐轻轻“嗯”了一声,侧过身看着他:“我有些担心。”

  忘川走到床边坐下,给她掖紧了毯子,对上她的目光,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在,你安心。”

  苏浅汐对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突然,她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又猛地睁开眼睛,喊住了刚准备离开的忘川。

  “阿川!”

  忘川闻声转身,轻声道:“怎么?”

  苏浅汐目光闪烁,一只手紧攥着毯边,咬着嘴唇,低声小心翼翼试探性的开口:“我......我想躺在你腿上睡......”

  话一出口,苏浅汐就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忘川却一脸平静,只是在原地没动,目光直直的看着她,似是讨个解释。

  “突然换了睡的地方,还是李守业的地盘,我有点害怕......”

  忘川没说什么,只是又径直走回了床边,他伸手垫在苏浅汐脖颈下,稍稍用力抬起,然后侧身坐下,将她的脑袋轻轻放在自己腿上。

  一时间,四目相对,苏浅汐感觉自己的心跳忽然快了几倍。

  躺在忘川腿上的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她小时候撒泼耍赖皮的时候,或者是生辰夜玩累了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变,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依然是他清冷却温柔的声音:“我一直在,你安心。”

  这一次,苏浅汐美美地闭上了眼睛,睡得很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有忘川在,她就不需要担心任何事。甚至到现在,她都没有流过一滴血,因为忘川绝对禁止她做任何危险的事。

  不得不说,忘川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她曾经一度担心,若是忘川就这么一直陪着自己护着自己,那有朝一日自己绝对会变成一个“废人”,等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死皮赖脸的在他身边一直不离开了。

  一想到这里,苏浅汐连做梦都会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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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亦安倚在门上,目光有些呆滞。良久,他忽然起身,推门出去。

  子时已过,月上枝头,柔和的光却刺的他眼睛痛。

  他要去求证,他也必须去求证。

  按往常,这个时间李守业早已睡下。李亦安不想让父亲知道,只能选择这个时候。

  书房是李氏父子每日都会处理政事的地方,李亦安再熟悉不过,他与父亲曾在这里无数个日夜商讨边境国防以及两军交战时的策略,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他竟会独自前来这个地方寻找自己父亲的罪证,倒真的算是笑话了。

  远远的,李亦安便注意到了书房里微弱的灯光。他放轻脚步,透过门缝看见了借着微弱灯光在研习兵法的李守业。

  看着李守业的样子,李亦安越来越无法说服自己,自己的父亲是苏浅汐口中那个为了儿女情长不惜使用一切手段的人,毕竟这么多年,自己父亲为朝廷立下的汗马功劳,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一只手不知不觉握紧了拳。

  稍稍平静些后,他单手开门进去,对着李守业轻声道:“父亲,您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么?这灯都暗了,小心伤眼。”然后转身将门合上。

  李守业闻声抬头,见到是他,会心一笑后又低下头继续翻看着兵书,已经快要燃尽的油灯照得他略带沧桑的脸庞忽明忽暗。

  “国家大事耽误不得啊。”声音略显沧桑。

  李亦安没答话,径直走到书桌旁帮他研磨,目光却落在了里屋墙上的那幅画像上。

  画像里的女子微笑着闭眼,万千温柔,风华绝代,手里的曼陀罗花格外醒目。

  仔细一看,倒真的与苏浅汐有几分相像。

  李亦安的目光暗淡下来,心又凉了几分。

  “安儿,你怎么这个时候到书房来了?”

  李守业不经意地一问,打破了他的思绪,李亦安赶忙收回目光,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看见书房里有光,走近才发现父亲在里面,便进来看看。”

  李守业一直低着头,并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李亦安的目光有重新凝聚到那幅画上,他想问父亲,却不知从何说起。

  “父亲,您......想不想姑姑?”

  闻言,李守业的手一顿,笔悬在了半空。

  良久,他将笔放下,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没什么,只是抬眼看见了墙上的画,突然想问问罢了。”

  李守业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那幅画,目光闪烁,久久凝视着。

  “你姑姑......特别好。”

  “她古灵精怪的,整天跑啊闹啊,完全不像一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说这话时李守业眼神中流露出的深情,被李亦安尽收眼底。

  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

  李亦安面无表情,研磨的手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不动声色的退出门外,却站在屋外,没有马上离开。

  “婉儿,我很想你。”

  李守业将那画从墙上取下,露出了后面的机关。

  他的手轻轻抚上画中人的脸庞,眼角的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在画上。

  “真的很想。”

  许久,书房里传来李守业饱经沧桑的声音,他像是许久未唤过她的名字了,有些无措和慌乱。

  一声呼唤,呼唤一个不会再回来的人。

  那声音轻得很,像是分别多年的恋人再次相见后俯在耳畔说的甜言蜜语,却足以攻破门外人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其实,于他而言,真的是天塌了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