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鸟冲撞激起的血浪让陈简想到了葛饰北斋最为出名的《神奈川冲浪里》,那一片片惊涛骇浪和现在的战场看上去没什么差别,当人置身纷争之外时,就连最血腥、最残酷的画面都成了一件值得鉴赏的行为艺术。三个人非常轻松地潜入了鸟国,这要归功于陈简的精心安排。
在这十六年的时间里(他本人当然并不知晓这段时间的长度,只觉得有些长了),他除了笼络人心、汇聚力量,唯一做的事就是在脑中不断演练人鸟大战的种种情况。
十六年对于只要专注一场袭击战的战术家而言,实在太过充裕了。
他数不清自己构建了多少场景,但扎根在脑海中的那棵宛如叙事树一样的结构在日渐庞大、复杂,却不繁琐,他从初出茅庐的恭莲队杀手成长为有史以来最能纸上谈兵的战术家,包罗万象的情况像大数据一样储存在脑海中,他俨然成为一部心无旁骛的战争机器。
这部机器在大战打响的瞬间,消失了。
战争的走势正按照其中一根分支进行,至于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有能力根据战场情况进行推测,但却完全没在意。
眼下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跑!
跑到天鸟坟场。
许多年前,当陈简问蛊雕,鸟国国境中可有直通地下的深坑时,它并没有直接反应过来,用了一些时间思索才告诉陈简,天鸟坟场曾经是一座大坑,为了掩埋在上次人鸟战争中死去的英雄,它被血肉填平了。
陈简明白,天鸟坟场就是自己的目标。
历经防风国、黄帝山、南海、北海……最终不过是抵达了鸟国的坟场。
这件事荒诞得让他产生了幻觉,身边打打杀杀的嘶吼变得虚幻。
他忽然自问:从南海一路环游到鸟国北境,真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吗?
犯人们不会衰老,但当年还是幼儿的诸多原住民已成为军中的中流砥柱,这点他不会看漏。
到底过了多久?
其实隐约能感觉到,这段漫长的旅途绝非用一、两年能概括。他进行了需要用十年来衡量的战争,当熟悉而年迈的原住民纷纷老去,当一张张幼嫩的脸颊逐渐显出五官棱角,他便感到一阵痛心。
自己是被时间抛弃的人,而衰老是那么美好。
“罗斯!你真有魄力!”疯子大呼小叫,跟当初没有差别,“竟把所有人当作诱饵。”
陈简很庆幸疯子不是一位圣母,但不满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真相。
“别废话,快走。”他催促疯子。
他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构想出这个丧心病狂的计划了。
他也没时间概念,就算记起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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