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斯利黏糊糊的抱着他一整晚,陆景酌却连亲吻他的欲望都没有,因为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所以就直接拿他当做一个小孩子对待了,这样他的心里就舒服些。
第二天要去上朝之前哆斯利也很早就起来了,帮他穿衣服之类,手法熟练极了,像是在做一件每天都会做的事情一样,陆景酌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便走了。
“陛下今晚还会来吗?”哆斯利往前跑了几步拽住了陆景酌的衣袖。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来,若是没来你也别等了,自己先睡就是,记下了吗?”陆景酌回头冲他温柔的笑了一下。
“嗯。”他认真的点头,“哆斯利记住了!”
陆景酌在朝上听尚书给孙以安的父亲孙林求情,说恐怕那案子有冤情,陆景酌一听孙林就又想起了那天挨了耳光孙以安红肿的脸颊,顿时心里就难受的不得了了,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让石奴喊了声退朝转身就走了。
为孙林求情的人站在原地也下不来台,不知道陆景酌这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知道如果自己明天再说一遍会不会没了脑袋,于是他猜测陆景酌摆手的意思是‘太烦人了不用再往下查了’,这样劝了自己之后也心安理得的离开了。
陆景酌在养心殿里也坐立难安,他眼前时时浮现孙以安的模样,他烦躁极了,差石奴去看了好几次,石奴都回禀说孙以安在安安静静的做事,并没有异样,可陆景酌的心里还是不舒服,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他突然有点恨这时候怎么没有个快穿来做任务的,最好是来一个能预知未来的,告诉他到底要发生什么了。
孙以安在浣衣局努力的洗着那些堆积如山的衣服,他在心里偷偷地想,这么多天那个叫阿酌的都没有再来过,大概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人人都顾着自己往上爬,谁会没事总来找一个洗衣服的人,他还能给自己药,可自己又能给他什么呢?连一点点能回馈的东西都没有,一次两次就算了,谁会总记得这样的人呢?
“孙以安,有你的家书。”他正想着,有人在外面喊了他一声,他赶忙把手上的水都擦在衣服上一路小跑着出去接过了信,忙不迭的拆开看,上面写着:“父病危,想法速归。”孙以安看到这个就已经乱了阵脚,眼泪也夺眶而出,攥着信背靠着墙腿一软跪在地上抑制不住的大声哭起来。
“你不干活在这哭丧呢大清早的!”管事的婆子本就死死的盯着他,一见他不在洗衣服的地方立马让人四处找他,最后在循着哭声在这墙角里找到了他,见他不干活在这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要打他,孙以安却磕起头来,把头磕的咚咚的响,“姑姑,求求你,我想出宫去看看我爹,他病了我想去看看他!”
“你跟我这就是把头磕破了又能怎么样。”她叉着腰不耐烦的看着孙以安,“不过你这么孝顺,我倒是能帮你想想办法,就是......”她说着话把拇指和食指放在一起搓了搓,孙以安便明白了,“姑姑放心,您的大恩大德孙以安没齿难忘,我会将自己的全部积蓄都给姑姑,还请姑姑帮忙打点。”
孙以安急的火烧眉毛,根本没时间去思考这些话的真实性,他也觉得管事婆子的位置能坐到这里背后肯定也是有一定关系的,自己只是出趟宫而已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嗯~”管事婆子满意的应了一声,“这可是大事,你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若是别人知道了,我们俩可都得遭殃!”
“以安明白。”他起身便觉得一阵眩晕,扶着墙缓了一会又回到院子里卖力的洗衣服,一直等到天黑了才从住处拿出了那个放着他所有积蓄的小包裹,将那个包裹都给了管事婆子,管事婆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且等几天吧,这宫中各个关系都得打点,需要时间你是知道的。”
“以安明白。”他乖巧的行了个礼,“这就拜托姑姑了。”之后便惴惴不安的睁着眼睛躺了一夜,生怕自己会错过了什么消息。
陆景酌站在门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石奴给他披上了一件外披,“陛下,外面风凉。”
陆景酌看着他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虽然跟哆斯利说了如果没什么事就去他那里的,可他一整天都被孙林和孙以安搅得思绪难安,一整天除了上朝就是坐着发呆了,哪里也不想去,他也不想去了哆斯利那里又被那个孩子再问东问西,只会让他烦乱的心绪更加烦乱。
“陛下为何事烦忧?”石奴的确是觉得最近陆景酌脾气好太多了,从前根本不敢跟他说一句话的他也敢大着胆子问陆景酌问题了。
“也没什么,都是些琐事,想不明白罢了。”他顿了顿反问道:“你有那种明明大家都一起走,但最后只有自己记得别人都不记得的朋友吗?”
“回陛下,儿时时有一位,明明大家都是一道玩耍的,最后只有奴才记得他,其他人的记忆里都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可是让奴才奇怪到了现在呢。”石奴谦恭的笑着。
陆景酌点了点头,“是挺奇怪的。”说完就转身回了殿里,让人伺候着洗漱完就去睡觉了,一整夜都梦见孙以安面目狰狞的看着他,在怪他,却不说是因为什么怪他。
就这么过了几天,陆景酌每天都找各种理由不去哆斯利那里,孙以安那里也是让石奴差人去看他在做什么。
孙以安每天都要问管事婆子好多次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宫,家书催了一遍又一遍,可管事婆子总是说还没打点清楚,要再等等,孙以安急的跳脚,可他在这个地方,除了管事婆子之外他求不到任何人,只能无奈的选择相信她,盼着她能给自己一丁点的希望。
约莫过了五天,孙以安又收到了一封家书,“父已逝,皇帝意。”短短六个字几乎将孙以安点燃,他拿着信站在原地颤抖个不停,咬牙切齿的心里咒骂着皇帝,咒骂他为何不肯花哪怕一点点时间去让人调查他父亲的事,咒骂若不是皇帝授了意,恐怕父亲也不至于撑不下去,他恨皇帝害死了他的父亲,也恨那个管事婆子,拿了他的所有积蓄却一点忙都不帮。
陆景酌也是在那天知道孙林已经去世了的,他唉了一声,让人去查事情的原委,回禀的人说是因为孙林被革了职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而后得了病,也不知为何突然病情加重就这样去了。
他有些难过,孙以安大概肯在这里受委屈都没有自尽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吧,现在那根精神支柱没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样,陆景酌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到了晚上又换上了下人的衣服让石奴陪着自己一起去了浣衣局。
陆景酌到的时候孙以安正蹲在墙角捂着嘴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他什么也没说,蹲在孙以安面前递给他一条手帕,“为什么哭?”
孙以安满脸眼泪却突然收住了哭声,愣愣的盯着陆景酌看了半天之后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陆景酌也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了好了,没事了。”
孙以安哭了好久好久,哭的嗓子都哑了,眼泪也流不出来,一抽一抽的瘫坐在地上,像个失去了控制却不知所措的木偶一样,陆景酌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一边默默的陪着,帮他顺着后背。
孙以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却笑起来,笑的陆景酌不明所以只觉得后背发凉,“笑什么?”
“笑世事无常。”他笑着说,“我想尽了办法想去见爹爹最后一面却见不到,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你却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陆景酌听他这样说又愧疚起来,“对不起啊,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才没有来看你,是我不好,我以后会常来的。”
孙以安摇了摇头:“不怪你,我谁都不怪,只怪自己不像别人那样好命又有本事,现在没了爹爹,我倒是能不用考虑他的想法为他报仇了。”他说着话陆景酌感觉他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焰,复仇的火焰。
“如果给你个机会,你愿意去做皇帝的妃子吗?”陆景酌问道。
孙以安笑的更疯狂了,“阿酌你听着,如果我孙以安有一天能爬上他的床,那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是他害死了爹爹,我永远都恨他!就算下了地狱也诅咒他!”
他的话让陆景酌打了个冷站,“那......那要不我去跟石总管说一说,让你出宫去给你爹送葬,你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你走了七天之后我就让石总管安排说你已经在宫外没了命,这样你就可以去过新生活了。”
他以为孙以安又会摇头的,没想到他却坚定的点了点头:“谢谢,若是可以,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