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身死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辰玄看见了秋月的泪脸，也看见了那苏瑾嚣张得意的笑脸。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瞧见秦婉儿是什么表情。
秦婉儿的身影飘来之时，辰玄的眼睛已经紧紧的阖上。这女子看了辰玄一眼，眼神中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之后，一脸阴冷的朝那苏瑾说道：“敢在我紫竹小院杀人，你玄灵宗诸人看来是活到头了。”
跟随着苏瑾的其余四人正要发怒，却被苏瑾给拦了下来。他从秦婉儿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不可抵挡的杀意。心中便立刻知晓，此人定不简单。不敢犹豫，领着几人便逃之夭夭。
当那名华丽贵妇和老妪察觉到紫竹小院的异常，赶来之时，只见到满地血泊的辰玄，和哭哭啼啼的秋月，以及散发着浓浓寒意的秦婉儿。
贵妇平静的问道：“怎么回事？”
秦婉儿撤去身上寒意，如同辰玄对她那般恭谨的，对这名贵妇恭谨的回道：“禀夫人，是那玄灵宗弟子苏瑾所为。”
老妪蹲在地上，伸出枯槁的手指探了探辰玄的脉搏。随后起身，冲贵妇摇了摇头。
贵妇见此结果，也不再说什么，瞪了二人一眼，拂袖离去。
老妪紧随其后，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道：“处理了吧。”
秦婉儿拉起坐在地上啜泣的秋月，说道：“给他换身干净的衣裳，寻处墓地，好生安葬。”
。。。
辰玄不知道此时自己身在何处，周遭一片虚无。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大吼一声，但没有任何回应，连自己的声音都被吞噬。
于是他终于得以确定，自己是真的死了。
想必这黑暗的世界，便是地狱吧。只是不知道自己会处在第几层？第一世并无做过恶事，善意待人，结果却活成了那番光景。
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世，自己小心翼翼，谨小慎微，除了折掉那牛奎的四肢，也并无其他劣迹。
如此说来，定不会下到第十八层的。
可此处又是何地？就算是地狱吧，也该有接引灵魂的牛头马面。至少，奈何桥，孟婆汤，总该是有的。
可是这黑魆魆的一片算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个念头从心底生起。灵魂？难道这就是我的灵魂？
当他认真的想到这灵魂二字之时，一团幽光燃起。在无尽的黑暗中，这燃起的幽光，显得格外耀眼，格外绚烂。
幽光离他越来越近，当到达他头顶之时，辰玄便能清楚的看见自己手脚，身体，五脏六腑。甚至每一个毛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突然，本是一团的幽光，化作了九团紫色火焰，围绕着他四周。接着，紫色火焰急速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让他应接不暇。
最后，急速旋转的火焰，渐渐的融入他的身体。当然，所谓的身体，是他的灵魂。
融入身体后，紫色火焰便渐渐暗淡了下去，直到再也没有一丝光彩。
就在这时，辰玄感觉到，这世界似乎正在褪去黑暗。隐隐约约中，能看得见一抹曙光。
曙光和幽光不同，白惨惨的，射得他眼睛生疼。接着，黑暗渐渐变得朦胧，如同拂晓来临前一般。
直到黑暗彻底被驱散，他定睛一看，蓝天白云，青青绿草，各色小花。
美轮美奂。
。。。
秋月将辰玄挪到一张凉席之上，先是止了血，然后将他破烂的衣衫扒了下来。即使是看见他那个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得见的部位，也没有感到丝毫羞涩。
只有哽哽咽咽的啜泣，和一脸的悲戚之情。
你是第一个为我秋月身死之人，她呢喃道，想来，也会是最后一个。我们这等身份，如同那无根的浮萍，飘零无依。若你泉下有知，当该记住，来生我秋月，必为你当牛做马。
之后剪下自己的一缕秀发，放入辰玄手中。说道：“女子无才，以此揪秀发为证。生生世世，永不相忘。”
之后为辰玄换上一身洁净的衣裳，将他背在背上，亦步亦趋的走出了紫竹小院。走过仙居楼的园子，走出仙居楼大门，穿过白城大街。
虽一路迎来无数人的指指点点，但她秋月毫不在乎。虽早已大汗淋漓，但她秋月也未停下一步。
直到将辰玄背到了一块山清水秀之地，才将他放了下来。说道：“此生，能为你做的，便是将你葬下。今后，只要我秋月活着一日，清明寒食，必定前来祭拜。”
说完跪在他身前，磕了几个响头。也顾不得污泥染满额头，便用双手开始刨着地上泥土。
。。。
辰玄在这个美轮美奂的世界闭目冥想，并不知晓此时秋月为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冥想之时，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隐隐作痛。
微风徐徐，吹拂起地上的青草，和五颜六色的小花，芬香扑鼻。
他感受着道道真气在自己的奇经八脉四处游走，每冲击一个穴位，都会迎来一阵剧痛。但是剧痛过后，就是浑身舒畅。
然后又是下一个穴位的冲击，剧痛，舒畅，如此轮回。
直到体内真气耗尽，便已有三百零二个穴位被冲开。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被贯通。
体内没有了真气，想要再继续只能是无可奈何，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该如何脱离此地呢？睁开眼睛后，他在思索着。此地虽然美好，但毕竟过于虚幻。只有回到现实世界，才能让他感到心安。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一阵嚎啕大哭传入耳中。他站起身来，寻着这哭声，找了开去。
。。。
秋月刨开一层软土，便再也不能继续分毫。一双小手早已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但奈何泥地太过坚硬，纵使她强忍剧痛，万般努力，也只能是徒劳。
于是便趴在辰玄的身上哭了起来，先是啜泣，然后是嚎啕大哭。真真的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哭着哭着，似乎感受到脑袋传来一丝跳动。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揩干净眼泪，伏在辰玄心口。
“咚...咚...咚...”
接着辰玄睁开了眼睛，说道：“秋月姐姐，你为何哭得如此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