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落钥算是晚的,都这个时候了,屋中的灯还是亮着,显然主子们还没有歇下。
陈家大奶奶——陈晖的媳妇端了些茶水糕点,进了自家院子,径直朝着书房走过去了。
今日家里是有客人来,来的人也是熟人了。自家的姑爷谭怀玠,平朔王家的余小世子,还有自家老爹下属的儿子、新晋了镇抚使没多久的高邈。
几个人经常凑在一起,一般天黑了就有人要回去。谭怀玠心疼媳妇、高邈惧内,都是早早告辞了,只剩下余靖宁一条光棍儿。
光棍儿不大好意思,本来也是打算告辞的,却被陈晖留了下来,说是天色不早了不如就住一晚罢。
余靖宁推脱了两句,却还是住下了,一来他去岁在大狱里耽误了好些时候,有些跟不上新派的进度,除了余知葳所提及的“军工厂”,也不知道下一步的部署该是如何,权当是让陈晖给他开小灶“补课”了。二来,他回了家去,空空荡荡一个四进的大宅子,统共就住他那么一个主子,冷冷清清没个人气,不回去也罢。
其实在余知葳来之前,他也是一个人住在世子府,从十二岁开始就是一个人住,一连住了三年,本应该是没甚么的。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惯了精致美味的山珍海味,怎么还能平心静气地吃糠咽菜;一个见惯了烟火气的人,又怎么能忍受住几乎只有青灯照壁的日子。
都是人,吃五谷杂粮,受三灾六病,最后被七情六欲缚住了手脚,终究没办法大彻大悟,成一个出世的仙人。
陈家大奶奶端着茶盘进了书房,发现自家男人和余靖宁那个小子早就自己喝上了——喝的不是茶,是酒。
陈大奶奶略微有点儿不高兴,将茶盘往桌子上一磕,轻声斥责道:“这还没吃些宵夜呢,就要喝酒,到时候把胃弄坏了,找甚么大夫都没办法。”
“这不是就有宵夜了嘛。”陈晖冲着陈大奶奶举了一下杯子,温声笑道,“就这么一回,下不为例,好不好。”
另一边儿坐着的余靖宁吃人的最短,赶忙就接着话茬朝着人行礼:“嫂嫂。”
余靖宁才十七八岁,又是外人,也不好斥责,只能是冲着他点头微笑了一下。
“你回去径自睡下就是了。”陈晖又道,“不必等我,我到时候自己回去就睡下了。”
陈大奶奶嗔了他一句:“我若是先睡下了,等会子你回去有是一阵稀里哗啦叮叮咚咚的,可不就把我闹醒了?”
不过究竟是又外人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嘱咐了两句,询问了一下余靖宁有没有甚么忌口,好明早用了早饭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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