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道:“细柳姐姐,你安心骑我的马回家去,到了家里,你只须放开马缰,它自会回来找我,其余的事就交给我们。”
见她神色迟疑,小谢又再三催促:“别再耽搁了,等那妖怪回来,可就走不成了。”一边推着她往外走。
细柳走未几时,洞外便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小谢心想,这必是那妖怪回来了,赶忙钻入床下。狐狸暗暗骂了她一句,无奈变作细柳的模样上来应承。
少顷,果然见洞口进来一位白衣秀士,衣袂飘飘的,大不似凡尘中人。狐狸见了,心中暗想:这美郎君莫不是就是细柳所言之夫诸,我可算知道,为啥她不肯走了。
夫诸不疑有诈,只将狐狸认作细柳,径自走到她跟前,笑道:“今日南极仙翁作宴,蓬莱山上众仙云集,因我与他座下大弟子白鹿仙童乃是亲眷,故有幸列席。那南极仙翁又唤作长寿仙,他园中所植仙桃,听说吃一个便能延寿千年,我舍不得吃,带回来与你同享,这样你我皆可增寿五百年,又能再做五百年夫妻了。”
狐狸听了,暗自好笑:乖乖,你的好老婆想要你的命哩,你还想再跟她做五百年夫妻呢!
她接过仙桃,娇滴滴道:“郎君美意,妾无以为报。近来妾夜不能寐,常念及家中父母年迈,无人照料,心想,若是不能报父母生养之恩,纵使再活五百年,也枉为人。”说着,掩面啼哭起来。
夫诸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很是不忍,将她揽入怀中,好言劝慰:“不是我不肯让你见父母,只是岳父岳母太不晓事,请来道士逐我,我倒不怕那群装神弄鬼的,只是看着来气,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再则,人前到底不便,哪比得上你我在此洞府桃源做对逍遥夫妻?我若放你回去,想必岳父岳母不肯许你我婚事,若定要将你强留在家,那时夫妻分离,岂不煎熬?”
狐狸佯哭道:“虽如此说,未得父母之命,到底于理不合,说出去,人家也不认我们是正经夫妻。”
夫诸听了,冷笑道:“要人家认什么?你我二人自己快活就好。”
狐狸听他如此说,便假意作出娇媚之态,倚偎在他怀中,嗲声道:“哭多了头眩,夫君且扶我到榻上略歇歇。”
那夫诸倒是言听计从,听了这话也不怀疑,将狐狸抱至榻上。狐狸遂趁机将他拖住,小谢瞅准时机,从背后举刀欲刺。
谁知那妖怪十分警觉,闻听身后有动静,立刻将身一侧。小谢扑了个空,忙转身再刺,夫诸又一闪,避开刀刃,一脚踢来,反将她手中匕首踢落。他趁势一跃而起,将小谢手臂反扭住,狠狠按倒在地。只听“嘎嘣”一声脆响,小谢的左臂应声而折。
狐狸见势不妙,忙上前紧紧抱住夫诸,假意关怀道:“郎君,你没事吧?可吓死我了。”
夫诸还以为她真的害怕,又见小谢只有三脚猫功夫,不足为惧,便先将其松开,回过头安慰狐狸道:“别怕,不碍事。不知哪里来的毛贼,你且等我一等,我收拾了她便回。”
狐狸忙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别伤她性命。”
夫诸皱眉道:“这毛贼好狡猾,躲在床底下暗算我,方才又刀刀冲我要害而来,分明是要害我性命,岂能饶他。再则,我在洞中时自是无碍,我若不在,他复来寻仇,伤了你如何是好?你别管了,我自有理论。”
狐狸哪里肯放,死死拉住他的袖子,娇滴滴地说道:“夫君说得虽然有理,但我常在佛前许愿,要爱护生灵,绝不轻易杀生,或许天可怜见,见我们多行善事,好叫我们生生世世做夫妻呢?你此时破戒杀他,岂不损阴德?”
夫诸见她十分坚持,便道:“也罢。夫人你一片向善之心,为夫又怎好违拗呢,就饶他不死吧。”说罢,便将小谢往洞外推,意欲打发她走。
狐狸暗暗向小谢递眼色,示意她先走。小谢心想,此时正面搏他不过,只好另想办法,好在狐狸狡猾,又善变化,应该不会被伤及,所以便趁势先脱身。
谁知还没迈出几步,迎面正撞上一个人来。你道那人是谁?正是货真价实的赵细柳无疑!
小谢猛一怔:“你怎么回来了?”
夫诸也愣住了,不知眼前竟为何又冒出个夫人,再回头一看,身后还有个一模一样的。
狐狸和赵细柳各自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主意。还是小谢先反应过来,抓起真细柳的手就要往外跑。
没迈出几步,一道水幕就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小谢猛觉背后重重一击,一支水箭冷不防将其射倒在地。原来是那夫诸施展神通,从袖中放出水箭,紧接着就要来擒拿小谢。
小谢防身的匕首已被他踢落,性命攸关之际,胡乱在包袱中摸索,不料竟真抽出一个物件来。仔细一看,原来正是山神庙所拾之判官笔。那笔一握到手中,登时化作一把三尺来长的利剑,连夫诸也吃了一惊,不觉退后两步。
小谢上一刻还在哀叹须臾性命将无,谁知下一刻竟得了这等宝物,惊喜交集,只道神明暗中助她,一时又有了信心,奋力从地上跃起。
夫诸喝问她道:“你究竟是什么妖怪,对我夫人施了何法?我劝你趁早收手,好生将我夫人还来,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小谢道:“你才是妖怪,还说别人是妖怪呢!你强夺人女儿为妻,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你可知,你娘子的父母在家何等思念女儿,眼睛都快哭瞎了,你要真心为她好,就不该将她囚禁在此,害她骨肉分离。”
夫诸听罢这番数落,不禁恼羞成怒,又从袖中“嗖嗖嗖”连射出三支水箭。小谢急忙挥剑躲开,怎奈他开了泉眼,袖中水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速度又极快,小谢挡了一阵,便支撑不住,先被一支箭击中右腕,宝剑应声而落,复又被另一支箭击中左肩。那箭虽说是水做的,可打在身上却如石子一般,疼痛异常。
小谢惨叫两声,摔倒在地。夫诸正要动手结果她性命,却听细柳高声道:“夫君,手下留情!”
他稍一迟疑,就觉背上一阵刺痛,一把匕首已悄然刺入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