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绛知烟明庭与念孤城主白七染关系匪浅,因而当他和行吾地尊在忘川府吃了闭门羹后,只能厚着脸皮前来求见烟明庭,希望烟明庭能看在他镇守昆仑琅琊峰十万载的情分上帮他从白七染那里要回王放神魂。
想了一路的说辞,刚入知礼阁便一鼓作气的朝着烟明庭行了一个宗门大礼,还未来得及抬头看清知礼阁中的人,便急不可耐的将一路上想好的说辞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临了还不忘给烟明庭扣上一个高帽子,“琅琊峰若再升首席,至少也得上万年啊,若是四峰首席缺了一位,对整个昆仑也是莫大损失,望掌宗明鉴。”
烟明庭只道一句,“你想要人,找白七染要。”
骨绛垂首道:“我与行吾地尊去了忘川府,可连大门都未曾得进,掌宗与那念孤城主相交甚笃,还望掌宗能怜我琅琊峰栽培首席不易,替我琅琊峰要回首席。”
烟明庭转头看向一旁斜倚在座榻上的白七染,“可是听清楚了?这首席神魂,你是放还是不放?”
听见烟明庭的话语,骨绛猛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知礼阁中并非烟明庭一人,还有他寻了许久的念孤城主和一涧渊的独魁。
“早知白城主在一涧渊,我便不必跑念孤城那一趟了。”
白七染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让骨绛长老白跑一趟,可要我给你道个歉?”
骨绛一脸惊吓的说道:“不敢不敢,我的意思是我该早些过来拜见白城主的。”
“你拜我作甚?”
本是客气之语,却被白七染当了真似的追问着,骨绛一时愣神,想了想后方才回道:“自然希望白城主能归还我峰首席的神魂,毕竟神魂离体太长时间恐会影响神元,对日后破天君镜也有弊端。”
“你志向倒是远大,可惜我观你这首席神魂,封神时的三灾五劫渡得极为凶险,即便没有神元的影响,估计天道也不会降下天地一劫,所以天君镜的弊端你也不用担心。”
“这……”骨绛看了眼烟明庭,只见他已经开始闭目打坐了,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倒是他新收的这位独魁,看这白城主的目光,像看一只老狐狸。
“天地劫也并非全都需要历尽九灾十二劫后方才降下,也有机缘深厚者被天道降下天地劫,所以还望白城主能归还我峰首席神魂,我琅琊峰定然牢记白城主今日归还之恩。”
白七染轻摇着龙骨扇,不在意的说道:“你记我恩德作甚,我都不知道自己对你有何恩?倒是因抽了你弟子的神魂,你要记怕是也记得仇吧。”
“白城主抽走王放神魂,也是代为管教而已,更何况白城主与掌宗的关系,我又怎敢记白城主的仇呢?”
“不老实啊,不过无所谓,你又非我忘川府的人,不过我从不做亏本买卖,我虽抽了你那首席的神魂,可为了不让他消散,我也是用了养魂的法器精心养护着的,我若将神魂给你,你要如何谢我?”
本就是被强行抽离,还要起谢礼来,若非修为不够,骨绛真想一剑划开这人的脸皮,看看究竟有多厚实。
他忍下心中的恼气,问道:“不知白城主想要什么谢礼?若是我琅琊峰有,定为白城主寻来。”
白七染龙骨扇一收,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琅琊峰的东西不是你家掌宗的啊,我还需要问你要,我要的自然是你老家鬼门谷的东西。”
骨绛心下一惊,谨慎的开口道:“我已离谷十万载,早已不是鬼门谷中人,怕是要让白城主失望了。”
“鬼门谷中人不是连神魂湮灭都入不了混沌,只能被葬在鬼门谷的阎罗墓吗?亿万年的规矩因长老你而破例呢?”
骨绛迟迟不答,白七染继续道:“你既不是鬼门谷中人,那我也不再浪费时间了,一个上神的神魂,还是能在堕落渊换到些东西的。”
白七染自座榻上起身便要离开,骨绛这才缓缓开口道:“不知白城主想要我鬼门谷的何物?”
“往生铃。”
一听往生铃,骨绛的目光便转向了立于烟明庭身边的凤南歌,心中有所了悟,难怪从头至尾烟明庭都不发一言,原是因为这个。
“往生铃是我鬼门谷的信物,谷中人一生一铃,白城主觉得一个首席的神魂值得我拿此物来换吗?白城主还是换一个条件吧。”
“我只要往生铃,值不值当你自己看着办,反正这神魂在堕落渊倒是挺值当的。”
骨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白七染后转身离开,行至门前,一阵震慑心灵的铃铛声响起,一道银芒随着铃铛声飞至白七染掌中。
“白城主已拿到往生铃,不知我峰首席神魂可能归还了。”
“神魂还在忘川府里养着,我会让人送回琅琊峰,骨绛长老放心。”
骨绛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言,临走前,对烟明庭道:“掌宗可要想清楚了,鬼门谷的鬼门关可不好闯,而黄泉塔……即便有了往生铃,非鬼门谷中人,进去也是十死无生。”
骨绛走后,白七染将往生铃丢给凤南歌,“东西收好。”
银色的小铃铛入手冰凉,而铃声似可动荡神魂,凤南歌好奇的问道:“这往生铃是个什么东西?”
白七染随口说道:“闹鬼的东西咯。”
吓得凤南歌猛地往地上一扔,“你要这种阴物干嘛?”
“你一个神仙还怕鬼?”
“神仙就不能怕鬼啊,我这人不怕谁明着来,就怕这些阴邪的东西,时不时地就从什么地方就窜出来了,我若封神还好些,至少神力引入神魂能够感应到,可以我现在的境界,根本无法感知这些阴鬼。”
白七染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凤南歌,“那你惨咯,还有三个月你就要去闯鬼门关了,不归路上百鬼夜行的阴盛之景定然让你回味一生。”
凤南歌转头看向烟明庭,紧张的问道:“师尊,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烟明庭睁开眼来,十分肯定的说道:“他这回倒是没有瞎说,鬼门谷的鬼门关三千年一闯,距上一回闯关已过三千年了,还有三个月便是鬼门关开关之时,九重天阙上神之下修为者皆可进入其中。”
“下三域的修行者为何要去那阴邪之地闯鬼门关?”
“只为两样东西,地府钥匙和黄泉塔。”
“这么多人往里闯,就位一把钥匙和一座塔?”
“鬼门谷自洪荒起便已存在,但却不归属于九重天阙的任何一方,如同混沌于九天陨灭的诸神一般,鬼门谷则是凡人死后无法轮回者的归处,但这也仅限于九天对其的认知,无数年来,鬼门关不知开了多少回,但仅有三人闯关后得到过地府钥匙,而其中有两人……已至天主境。”
“什么?”凤南歌难以置信的看着烟明庭,自入仙封神后每一神阶的修行都极为困难,从天君镜开始到天尊再到天帝,每一阶都是一道无法逾越的砍,更何况这之中还需要渡天地劫,可天主境……
凤南歌还未曾见过活着的天主境本尊,那都已经不是渡过天地劫便可升至的境界了。
“师尊,你如此确定,难不成见过这两位天主境者?”
烟明庭点了点头,“其中一人与你还颇有渊源。”
“不会是我凤家某一位神祖吧?”
烟明庭和白七染头一回志同道合的对她投出了看傻子的眼神。
白七染道:“你们家还没这造化,光看出了个你这样的,就知道了。”
“你……”凤南歌气道:“是,我家是没这造化,难不成你家就有了?”
白七染目光一滞,自嘲道:“对啊,我家还真有。”
凤南歌看向烟明庭,目光中满是求证的意味,烟明庭道:“其中一人的确是出自白家,就是白七染的父亲,还有一人出自神罚殿,九天神罚共七殿,除上三天和中三境各设一殿外,还有一总殿名唤长生殿,可即便是其余六殿的殿主也不知道长生殿所在何处。”
“若真如师尊所言,难道闯入鬼门关得到地府钥匙着都能晋入天主境?”
“晋入天主哪有这般轻巧,只不过是地府钥匙让晋入天主多了一份机缘罢了。”
“那黄泉塔又是什么呢?”
烟明庭看向白七染,“这你就得问他了,毕竟唯一从这鬼门关中找到黄泉塔的只有这祸害一人。”
白七染将地上往生铃捡起来再次放到凤南歌手中,“你要在百鬼夜行中找到两个无头的轿夫,还有一顶没有新娘的轿子,坐上那顶轿子,轿夫会将你送去一处乐坊中,黄泉塔会在那里出现,你拿着往生铃就可入塔,你到塔中七层去找一个叫孟婆的女人,找她要一盏灯笼。”
“费了半天的劲儿,我就为找一灯笼?”
“孟婆手里那灯笼可以照出九天中所有天地劫的机缘路,你试想一下,天道将无数天地劫的机缘藏在了九天中,而你只有拿着这盏灯笼,便相当于有了一张机缘路的活地图,这劲儿费得可值?”
凤南歌眼前一亮,问道:“所以你就是因为得到了灯笼,才修得这般妖孽的?”
“谁告诉你我得到灯笼了,我当初要是有灯笼了,你那师尊还有脸跟我平起平坐?”
烟明庭嘲讽道:“你若非当初把不归路上的百鬼夜行打成了百鬼残废,也不至于遭鬼门谷禁入千万年,黄泉塔不也是你一路打上去的吗?还敢威胁孟婆?”
凤南歌惊道:“你还威胁孟婆?”
“我当时年少气盛又刚巧碰到个不怕死的女人,就算我烧了黄泉塔她也不给我灯笼,最后只好作罢。”
“不是说上神之下才能闯鬼门关吗?你怎么能进去的?”
“我闯鬼门关时,刚好入仙位。”
凤南歌惊道:“你入仙时就这般变态?”
“我入仙时,天君境都杀过,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凤南歌被打击的体无完肤,还好烟明庭出声安慰道:“你不用与这个祸害比,他与你本不同,越阶诛杀于他实属正常之举。”
她看着手里的冰凉的往生铃,又看了看白七染妖孽般的容颜,似乎世间甚少能找到他在乎的东西,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将她从罪孽海救出后,步步为营,为她算计筹谋。
他无欲无求,洒脱不羁,却又有一个自小抛弃他的母亲。
他行事全凭喜好,修为高深,却独独入不了上三天。
白七染,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