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银灰之枪·五

考森斯用以敲击桌面的两根手指变得有些无处安放，它们一会儿蜷曲，一会而抽搐，一会儿又静止不动，这一幕当然被罗萨利欧看在眼里，他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椅子往外拉了些，好让自己能够尽可能快的做出应对。

　　这个老头大概不会突然两腿一伸？

　　但是他刚刚说了考核通过了，所谓考核指的是笔试和实际使用都算作合格了？那我就可以得到执照了？就这样？

　　罗萨利欧观察着考森斯的反应，在确保他没有较大的情绪波动之后，还是试探性的再问了遍：

　　“你说我通过了考核，这意味着我可以得到由‘狮心’颁发的正式执照了？我将会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晶炼师？”

　　“那都不重要……”

　　在听到考森斯说这句话的时候罗萨利欧深以为自己被耍了，好在对方又颤抖着双唇说了第二句话：“那样的考核比起……比起我的研究，不值一提，不是吗？你是怎么得到这样的结果的，我从未想过有人的进展打到了这样的地步，但最重要的是，你还年轻，不是吗？”

　　这样的结果是指？

　　混合提纯液的特性？

　　他当然没办法告诉考森斯那是早已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东西，尽管真相如此。

　　“我不知该怎么为你解惑，但既然你这么问了，容我简单作答。”罗萨利欧正了正自己的牛仔帽，神色严肃的说道：“我只是站在了他人的肩膀上。”

　　罗萨利欧看着眼前像被老师抽中回答问题一样茫然不知所措的考森斯，微微翘起嘴角：“如你所言，我也看出来这次考核对你而言并不重要，也许你是被临时拉过来或是别的什么，但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既然这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那你为什么不能爽快的让我通过考核？”

　　考森斯在一阵迷茫之后僵硬的点了点头。

　　“谢谢，老伙计。”

　　罗萨利欧从房间中走出，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没想到这一关这么好过，看来自己的确有些谨小慎微了。当然，这并不是坏事。

　　现在他完全有理由松一口气。

　　按照乔亚的说法，在通过了审核之后，后续的认证文件之类将由审核机构负责完善，也就是说剩下来的事全是由真理学者搞定，而自己只需在家等着邮差将执照送来即可。

　　前途光明。

　　“我不擅长表达情感，但这一次，我得谢谢你。”罗塞利欧临走前不忘对那个遭遇有些不堪的男人道了声谢。

　　“随你的便。”

　　现在他的心情只能以舒坦来形容，仿佛自从那场大雨之后的郁结已经化开。

　　好了，现在想想一会儿我该吃点什么，唯独今天，我不介意在食物方面多花点。

　　他一定没有察觉，在他踏出大门的瞬间，清脆的声音款款而至：

　　叮铃——

　　经济的不景气让这一带的餐馆数目锐减，现在罗萨利欧觉得有些惋惜。

　　那个都灵独有的盛大节日，足会持续七天的盛典，在他的记忆中本有着“吃喝玩乐一切肆意”的节日特色，但现在看来，几乎是不可能了。

　　这实在遗憾。

　　邮箱里不知觉中又堆的满满当当，罗萨利欧将其中的东西取出，拿进了客厅。

　　这一次他并没有在其中看到有关地理的书籍，反而看到了些有关现代医学和晶能学方面的专著，这些东西他全然不顾，丢在一边。

　　此外还有一封信，信中是一纸账单，上面写着止痛剂和宁神剂的药剂总共两百四十基纳，收缴方为四叶草诊所。

　　只是有些遗憾，这些药终究没有派上用场。

　　他放下了手中的账单。

　　罗萨利欧随手抽过一张熟悉的“台伯河日报”，那鲜明的红色标题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偌大的黑色玫瑰花。

　　这份报纸永远都是特立独行的风格，只是这样也不错，至少比其他死气沉沉的刊物要来的有趣味的多。

　　通过仔细观察，罗萨利欧发现这朵玫瑰花的花瓣上还有几个小字：

　　“愿你不再如黑夜般冷漠。”

　　落款则是令人费解的“RR”字样。

　　此外，罗萨利欧发现这份报纸最近的三期都是这副样子，不仅如此，连其他的几份报纸诸如“晚风日报”以及“彭塞尔报”也一概刊登着这则信息。

　　这或许是某位富豪的求爱告示？

　　而这个“RR”字样，或许是姓名缩写。

　　“真是大手笔。”

　　草草翻弄几张，罗萨利欧就发觉外面变得有些嘈杂。

　　“他就住在这，千真万确！我只是作为一个普通公民替我的委托人办理遗产事宜，但他却不由分说的随我施以恐吓！他还是个晶炼师，他的武器……应该是跟棍子，当时就指着我的头，他威胁了我的生命安全，这简直是蔑视法律的行为！”诉说者像是受到了偌大的冤屈那样滔滔不绝的说着，即便没看到他的尊荣，罗萨利欧也能够想象得到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正演绎着一出怎样的好戏。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用钱摆平！”粗犷且难听的声音让罗萨利欧记起了说话者的名字。

　　麻烦不断。

　　罗萨利欧大概已经知道这次事件的矛头所指就是自己，所以他开门迎了出去。

　　眼前是一队治安官，总共五个人，而为首的赫然就是瑞奇——即是那个在黑市里走私提纯液的头目无疑。

　　“就是他，那家伙胆敢蔑视法律的权威，并试图反抗法典上的律令，我已经告诫过他了，但他就是执迷不悟！公然对都灵的法律提出质疑！”小个子看见自己出现，心有余悸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他一定很明智，法典上的东西怎么能用作法律？哈！”瑞奇爽朗的大笑一声。

　　“看来我们很有缘。”罗萨利欧适时地出声。

　　“找麻烦”的队列看了过来，瑞奇显然还记得自己，他指了过来：“嘿，我记得你！你有个拗口的名字，还请我喝过酒！”

　　“的确，那就是我。”

　　“我记得你还很怕死，哈哈！”

　　罗萨利欧一耸肩，不置可否。

　　“好了，事件我已经了解了，”瑞奇转向那个小个子律师，咧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没什么，正常的摩擦而已，你得学会自己解决。”

　　“什么……你的意思是？不！你收了我的钱，你说过会给他教训的！”

　　“让我告诉你我的行事作风，”瑞奇转过身，有些不屑的看了小个子一眼：“我从来不会帮人对付请我喝酒的人。

　　别想着退款，那在我这行不通！”

　　他的无赖语气让身边同行的几个治安官心领神会的展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看来我又欠了你一杯酒？”罗萨利欧没想到事件会是这种走向，哭笑不得的对那个粗放的男人说道。

　　“那你可要带好订单了，哈哈！”

　　瑞奇可怖的笑声又一次弥漫在他的庭院，但罗萨利欧却破天荒的觉得那笑声无比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