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第一个委托·五
真是该死的暗！
老巡夜人在吸了一口烟之后感到有些愤怒。
这一带的路灯仍然没有修好，西郡管事的绝对是一帮混吃等死的货色！这都多久了？
说不定在自己去夜女神舞厅的时候就见过他们，那帮只知道挥霍税收的蠢货！
真以为纳税人的钱是掉下来的么？饭桶！
很快他的怒气就消了不少，因为他发现自己从来没缴过税。
巡夜人提着灯踉踉跄跄的走着，提灯的红色火焰飘忽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说起来我总记得要去换一根拐杖，可我的记性总是偷偷藏起了这件事不告诉我，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不快的？
就像你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再用些寻常人都能做而你偏偏做不到的事反反复复的提醒你：你老了！
“吗的！”
老巡夜人忿忿的啐了一口。
“别想着在我面前躲躲藏藏，我连你的血缘关系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巡夜人只是稍微走走，就看到了那个影子，今晚好歹有些月光，再加上对方身着的银色铠甲也反射了不少的光，足够他看清对方的轮廓。
“哦，是你。”
不用抬起手中的灯，他也知道那个站在墙边的人是谁。
上次他替自己击退了那些试图抢劫的小混混，然后问了个什么问题来着？
不记得了。
“吗的！”
他又是愤怒的骂道。
“我的条件仍然有效，无论你开出怎样的价码，我们都有能力满足。”对方的语气淡漠且缺乏人类该有的情感。
“哼！说的简直不像人话！你指望从一个不中用的老头这里得到什么？什么也没有！”
“我仅想确认，‘遗物’是否存在于王都？”
“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遗物！去你吗的！”
老巡夜人吸了口烟，一瘸一拐的提着灯走开。
“我能找到你，就已经说明了你的身份已经暴露。”
巡夜人对此置若罔闻，仍旧朝前走。尽管腿脚有些不便，但他仍旧走的很快，像是在躲避瘟疫。
靠着墙的男人没有跟上前。月光照在他的铠甲上，冷光烁烁。
“你以为这里会是藏身之所？对你而言这绝无可能，引路人。”
巡夜人的步伐突兀的刹住，他回过头，重重吸了口烟：
“吃屎吧你！”
……
枫叶街。
这里并没有如名字那般栽满枫树，取而代之的是叫做“卡佩”的绿植，尽管它们只剩下些可怜的枝干。
这一带看上去都是办公楼，兴许是神创日将近的缘故，这里显得有些萧索。路边站台旁站着几个提着公文包的男人，看样子正在等“慢铁”列车。
罗萨利欧没想到自己接到的第一个委托竟然是与照相有关，对此感到些许新奇的同时，也有些质疑。
所谓的摄影，也许并非我想的那样？
“哈！你很准时！”
红头发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
实际上罗萨利欧早就已经看到他了，那一头色彩鲜明的头发恐怕很难不让人侧目。
“我有个疑问。”
“嗯？”
“你的头发颜色是天生的吗？”
“哈！对，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来自联邦，我们联邦人最大的特色就是发色瞳色甚至肤色都呈现多样性。”
“原来如此。”
罗萨利欧跟着凯里走近办公楼，那家发布委托的报社在二楼。
凯里细碎的说了些注意事项，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少说多做”。
等到了这里，罗萨利欧才发现内部还是有着不少的员工，他粗略的估计了下，大概有十七八个人。
凯里带着他径直走向社长的办公室。
“就是你们接了我的委托？”
报社的老板是个脸庞格外白皙的中年人，他有着一头金发，眉毛也呈现淡金色。他穿着条棕色的背带裤，打着领结，看上去容易让人联想到中古店的店长。
“把门关上。”这个中年人随手指了指，凯里忙着去关门。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雪茄，自己拿了一根。在斜睨了两人一眼后，将它又放了回去。
“我是这家报社的老板，你们看得出来。皮尔·耶格，有不少关于我的报道，你们会看到我名字的。”他摆了摆手，“自我介绍就不必了，我不一定记得住你们的名字。我尽量说的简单些，以免你们听不懂。”
他拿起雪茄剪，伺候起来，眼睛一边还不太友好的瞟扫着面前的两个人。
对于皮尔的眼神，罗萨利欧再熟悉不过。
那是独属于资本家的，带些任性带些顽皮，还带些“我想来份毒打”那样邀约般的眼神。
“你们知道的，我们台伯河报社一向是著名的报社，我们的‘台伯河日报’，一向以严谨的报道和正确的舆论导向，享誉整个西郡。直到最近，看报纸的人越来越少了，你们说是怎么着？”
台伯河日报？罗萨利欧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
这份报纸的确以犀利的措辞和完全不与“严谨”沾边的风格收到了罗萨利欧的青睐，但他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机会自己来参与某一版报纸的印制，这可实在有趣的很。
皮尔又摆了摆手：“我当然知道你们说不上来。”
他将雪茄点燃，带些玩味的说道：“最近穷鬼可越来越多了，是吧？好了，说重点，实际上为了让那些人知道没了我们的报纸不行，我决定设立一个特殊的栏目，叫做‘都灵幽灵’！怎么样？”
凯里满脸的谄媚：“听上去棒极了！”
皮尔有些自得的鼓了鼓掌，脸上的自豪之情无比浓郁。
“那是当然的！所以这就是你们会出现在我面前的目的！任务是这样的，我会给你们成像仪，然后你们就用它去拍照，可得小心点，那东西并不便宜！我要的是那些可怖，古老，复杂并且没人去过的地方的照片？有画面了？”
皮尔猛地一拍桌子：“没错，就是都灵充满了谜团的地下水道！”
什么？
罗萨利欧沉下了帽檐，感到些许头疼。
地下水道？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地方？
没想到继那个亚顿人之后，竟然还会有人对下水道感兴趣？
饶了我吧。
“没有什么比那没人去过的地方更值得探索了，幽灵？去它的幽灵！我要的只是照片，然后加上些小说一样逼真，令人身临其境毛骨悚然的文字，就真的有了幽灵！读者们从来不会在意是不是真有那回事，他们感兴趣的从来是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真的蠢，但那不重要！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这个完美的企划大获成功了！我已经安排好了，进入水道的地点和一些工具，那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你们学不来的！一会儿我会叫人把东西拿给你们，在那之前，还有一个步骤要走。”
罗萨利欧看到凯里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什么意思？沉住气？
皮尔神情肃穆的从身后的玻璃柜里拿出一个相框，郑重的将其摆到了自己的桌上，正面朝着他自己，然后坐了下来。
皮尔的眼里有些陶醉：“这是我的女儿，她很优秀，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要优秀，至于为什么我没说她是最优秀的那个，那纯粹是因为虚假的谦虚。”
以罗萨利欧的视角，他只能看到背面，所以他出声提示道：“我们什么也看不到。”
“那是当然的，因为她太优秀了，所以我不想让别人看到她，那只会让我嫉妒。”
那真有意思，一个痴迷于女儿的父亲？罗萨利欧侧过头，漫不经心的想到。
“她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狮心’，并在不久后就可以拿到由都灵颁发的晶炼师执照，还有毕业证和奖学金。”他的脸上浮现出自信且自豪的笑容。
“她很漂亮，很自信，也很出色，无论是哪方面她都做得很好，无论走在哪里都相当耀眼，要比我强上一百倍！”
“然后？”
罗萨利欧仍对皮尔想说的东西感到疑惑。
“然后？一定还有然后的，但我一时想不到她那么多的优点。”
“这和委托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他侍弄圣龛那样分外小心的将相框放回柜子里，说道，“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希望你们知道她有多优秀。”
皮尔吸了口雪茄，炫耀带些挑衅的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