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半个故事

昏昏沉沉的都市气氛简直可以让最锐意进取的少年变的驽钝丧志，可以预想到，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之后，碌碌无为的他们会以怎样的阴阳怪气发出喟叹。

　　罗萨利欧看着街道上往来的贩夫走卒，只有一个想法：

　　这里的氛围太平淡了，简直让人觉得困倦。

　　只有在一个舞台变的混乱且充满恐慌，当反派们尽数登场，英雄才会很合时宜的降临。

　　毋庸置疑，这才是每一出英雄式舞台剧的台本。

　　“或许，等到我的枪在这里的某一处引吭高歌，人们才能从病恹恹的处境中得以挣脱？”

　　这么想着，他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成熟男人”裁缝店。

　　第二套衣服应该做好了。

　　“早上好。”

　　这句话是向那一对欢脱的铃铛说的，而它们也用清脆的欢迎声加以回应。

　　裁缝店里已经有了一个访客，他背对着自己，正在和老裁缝交谈。

　　“是么，我清楚了，如果有后续的情报，还请你替我留心。”

　　和老裁缝对话的男子点头之后转身离开，罗萨利欧为他让出了路。

　　“我的衣服怎么样了？”

　　老裁缝指向了右手侧。

　　罗萨利欧走向挂有成品的衣架，注意力却在老裁缝身上。

　　只见伍德眉头紧蹙，看着手里的一张纸。

　　“你看上去遇到了麻烦？”

　　伍德叹出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物件，摘掉眼镜，指了指隔间，说道：“喝杯咖啡？”

　　“乐意之至。”

　　途经老裁缝的工作台的时候，他一眼扫过那份资料，发现上面有几个值得注意的字：

　　猩红锋刃。

　　而且，这张工作台上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氤氲着的咖啡香气不一会就充斥了整个隔间。

　　这个老手艺人的煮咖啡水准或许和他的裁缝技艺有的一比，闻着四溢在鼻尖的香气，罗萨利欧不禁有些陶醉。

　　“你的衣服不收钱了。”一杯咖啡端到了他身前的桌上。

　　老裁缝坐在了对面，眉宇间依然有些化不开的衰老。

　　“听到这句话让我很开心，”罗萨利欧端起杯子深深的嗅了嗅，抬起自己的帽檐，对上老裁缝的视线，“之后你应该还有些事情要说？”

　　“的确，我要讲个故事，你愿意听听么？”

　　“你可以加入一些浪漫色彩，我喜欢听那些浪漫的故事。”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老裁缝露在揉捏了自己的内眦之后，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

　　“在几年前的一个冬天，我遇到了一对兄弟俩。我刚刚发现他们的时候，那两个人蜷缩在垃圾堆，简直像一对被人丢弃的小动物。他们的身上满是污糟，穿的破破烂烂，眼神里尽是深深的戒备。我曾试着给他们食物，却被年长些的那个孩子无情的拒绝。而且，在尝试靠近他们的时候，我发现了他们身上的淤青和创痕。”

　　他的沧桑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有种让人沉醉其中的魅力，罗萨利欧仿佛看到了蜷缩在墙角，瑟缩着身子取暖的形象。

　　“‘如果你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那就给我把它吃下去！’当时我是这么说的，结果你猜他说了什么？那个大些的孩子说‘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施舍。’他的眼里尽是饱受了伤痛之后的漠然和提防一切的深深戒备，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惧……那是种让人揪心的眼神，你很难想象到他们有着怎样的过去。”

　　“后来呢？他们应该还活着？”

　　“我没有放弃尝试，每天都会带着食物去找他们。最后迫于饥饿，孩子们还是伸出了手。他们的内心一定充满了抗拒，我看得出他们的不情愿，我也同样看到了孩子们眼里的泪水。最后我提出要收他们做学徒，可以为他们提供吃的和住的，就这样我收留了他们。”

　　“他们同意了？你多了两个童工？”

　　“为了生存，这才是明智的抉择。”

　　“但他们现在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老裁缝的深深的吸入了一口气，眼睑低垂。

　　“故事结束了。”

　　“结束了？这根本算不上是个结局。”

　　那两个孩子现在在哪？之后发生了什么？

　　故事不该就此终结，它一定还有着后半段。

　　但讲述者显然不打算接着说下去。

　　“帮我个忙。”老裁缝的声音显得有些苍老。

　　“那套衣服就是你的酬劳？”

　　“如果还不够……”

　　“我同意了。”罗萨利欧看着面前那个神色有些黯淡的老人，按下了自己的帽檐，“不过，在完成你的请求之后，我想知道故事的后半段。”

　　老人的眉间依然是皱起的沟壑，但他的嘴角却缓缓舒展开来。

　　罗萨利欧将这一动作看在眼里，说道：“委托的内容？”

　　……

　　走出裁缝店的时候，他发现太阳早已被密云劫持。

　　十一月底，寒冷已经初具规模，没有了阳光，它们变得愈发肆无忌惮。

　　罗萨利欧将他的风衣领竖起，遮挡些不经意进犯的寒风。

　　“好日子不多了。”

　　他带着衣服，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