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晚宴还算顺畅，舞女们长袖起舞，丝竹悦耳，所有人笑脸盈盈，觥筹交错。但是这表面的热闹与祥和注定维持不了多久，我心知肚明。

　　果然晚宴开始了好一会儿，云绣才姗姗来迟。她穿着青绿色的袄子和同色的裙子，在这一片艳丽之中显得异常突兀；裙子上边绣着不知名的花儿，但是绣工粗糙显而易见。细细看去，袖口和衣襟都已经被磨损了，那衣裳明显还是她身量纤细的时候做的，微微隆起的小腹被紧紧地撑着。腰间空无一物便罢了，连发髻上连个像样的发饰都没有，只拿根竹篦挽了发髻，端详半天，终于叫人从发型上判断出她是个妃位。

　　否则这穷酸样儿，怕是连一些宫女都不如。

　　再看云绣的脸，完全没了气往日的色，红红的是被霜雪冻过的颜色，嘴唇泛紫，浑身打颤，就只有一双手死死护住小腹，好像在保护自己的生命。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看向云绣，目光里带着不同的情绪。宋婉清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轻蔑，随后便是掩盖不住的凌厉，她坚信云绣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才没有铲草除根，但若是云绣想要做些什么惹人恼火的事儿，宋婉清想她不会允许。

　　阿昭的眸中一闪而过的是什么呢，是心疼，我看见了。看来云绣还有翻盘的机会，那么我帮她也不算是赔本的买卖。

　　“云淑妃怎地来迟了？快入座吧。”面子功夫还得做，宋婉清便开口说道。

　　“陛下恕罪，皇后娘娘恕罪。我们主子身怀有孕行动不便，再加上雪夜难走，故而来得迟了些。”濡沫道。

　　闻言，我往外头瞧了瞧，隔着门口太远我看不太清楚，大约外头真的落雪了吧。“好了，入座吧，赶紧暖和暖和，本宫瞧着云淑妃都冻僵了。”我见阿昭欲言又止，便出言解围，“不过宫中不是有不撵吗？怎地还要自己走过来？”我又故意问道。

　　云绣不着痕迹地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轻轻一笑，既然答应了，那我一定会做到。

　　“啊，本宫惯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皇后莫要生气，继续用膳吧。”我笑意更甚了些。

　　宋婉清面上和善地微笑，心里却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怎么就叫她不生气？！这不明摆着在说是她这个做皇后的没有管理好后宫，克扣妃嫔用度吗！

　　“长公主哪里的话，臣妾怎会生气。”宋婉清皮笑肉不笑说道。

　　我没有再理她，夹了一筷子梅菜笋丝放到顾惟白面前的碟子里，对上他的目光，我道：“一会儿少不得要敬酒，得吃点东西垫垫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