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几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一人依旧门口守着,另一人急急的进去通报去了。不多时,县衙内响起几声鼓,报信的公人回还说道:“县尉大人请你上堂说话。”看吴迪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又好心的小声提点一句:“知县大人与咱们济州通判大人一并在堂上,你说话可要小心些。”
吴迪等人架着雷虎,紧跟着衙役上了大堂。说是大堂,却也不是,和吴迪心里的那种一个人高坐,挂着公正廉明的公堂相差甚远。不过一个大厅,里面摆着一排的椅子,三个人端坐着正喝着茶,后面几个公差站立着。
衙役将吴迪几人直接带进了大堂,弯腰搭手禀报:“众位大人,吴迪带到。”说完让在一旁。吴迪往前一看,右首坐着一个黑瘦的中年人,黑须满面,身上带着一股杀伐之气;左首这位白白胖胖,年纪约莫40,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吴迪;中间这位年轻些,却看着眼熟。
吴迪忽然想起一人,怎么是他?
吴迪看见中间那人,不由吃了一惊,那不是前日在水泊里楼船上那人吗?这时由不得他多想,吴迪上前一步行礼,朗声道:“草民吴迪见过几位大人。”
黑瘦中年人走到雷虎跟前,蹲下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比对一番,微微点头,站起来咳嗽一声,命人将雷虎搬了出去,押进大牢。这才开口问道:“你便是吴迪?这雷虎是你捕获的?相来其中必有曲折,你且细细讲来。”
吴迪闻言恭身道:“正是小民,小民乃青牛村人,因为贼首周彪前来村中抢劫,小民看不过眼,就将其就地拿下,随后奉村中长辈之命前来送官,路过王家屯前黄土岗,这雷虎埋伏在那准备抢劫,被小民抓获,其余群盗四散而逃,小民人手不足,只有带着雷虎前来报知大人。”
黑瘦中年人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挽住吴迪双臂,将他扶起说道:“吴壮士深明大义,为本县除了一害,我是感激不尽啊。”吴迪连说不敢。
坐在中间那个中年人冲吴迪微微一笑,“原来你叫吴迪,我们果然有缘,昨日刚别今日就见面了,倒免了你们李父母一番心思。”
吴迪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不明所以,那白胖者呵呵一笑,“吴壮士,老夫添为本县父母官,这位是咱们济州府通判温大人,你身前是本县的段县尉。”
温通判哈哈一笑:“李大人,你有所不知,这位吴迪便是我刚才托你寻找之人,你说巧是不巧?”
李县令有些惊讶,“这便是一身报国有万死的那人?”
温通判点头道:“正是,所以我说省了你一番心思。”
李县令上下审视着吴迪,见吴迪身材修长,面如皎玉,齿白唇红,赞叹道:“好一个文武双全的小郎君。”
吴迪虽然皮厚,被夸得也是脸色泛红。李县令心里愈发高兴,今日一是头疼已久的雷虎落网,二是治下出了个连当朝侯相公都赞誉的士子,这文治武功都全了,年末考评不拿优等都难。他心情大好,当下便想考量一下吴迪,若是真如温高义所言,必是要好好拉拢一番的。
李县令想着便开口说道:“通判大人,今日可谓喜事连连,我略备薄酒,还请大人赏光,诸位俱要来小饮几杯。”这最后一句,却是对段县尉和吴迪说的。
温通判心情也是不错,欣然道:“这一定是要叨扰的。”段县尉和吴迪更是点头称是。说罢,李县令陪着温通判也不再多呆,齐齐往后堂去了。
待他们走远,段县尉面带笑容拍拍吴迪的肩膀,亲热的说道:“你便是吴太公的儿子?我与你父也算相识,今日你算帮了我一个大忙,以后有事尽管开口。”
吴迪心下狐疑,不知这县尉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是父亲和他相识,此行之前必会交代于他,若只是见过几面,就算自己抓住了雷虎也不必如此客气。
段县尉又道:“这雷虎身上背负了17条人命,苦主一起出了300贯的花红,我这就命人取来给你。”
吴迪急忙推脱,“县尉大人为了这雷虎殚精竭虑,各位公差大哥更是出生入死,这花红小子怎敢享受,还请诸位大人便是。”
段县尉见吴迪如此识相,心中大悦,连他身后的几个公差都觉得吴迪为人豪爽大气,对他印象更是好了几分,可段县尉有着自己的打算,两人推迟半晌,最后段县尉说道:“既然吴迪如此坚持,我也不好坏了吴迪的美誉,我有个折中的法子,这花红咱们一边一半,既奖了吴迪擒贼之功又抚慰了我手下众弟兄的劳累,你看如何?”
吴迪躬身道:“那全凭县尉大人吩咐。”
段县尉立即命人将花红赏银拿来,吴迪见旁边无人,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县尉大人,在下有件事情想请教大人。”
段县尉正看吴迪顺眼之际,哪还有官架子,“只管讲来。”
吴迪低声问道:“青牛村在水泊边,近年水泊里盗匪四起,时时骚扰本村,村中虽也有几十精干,可人数不多,更兼武备全无,只有棒子防身。现今日我拿了雷虎,怕若是以后盗匪来袭,在下真不知如何抵御。”说罢叹了口气。
段县尉想了想说道:“你的担心也情有可原,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吴迪又道:“我这一路来仔细想过,我那附近十余村庄,壮汉也有几百上千,若能结社自保,何惧水泊群匪?只是不知这结社要些什么样的章程。”
段县尉思量一番,缓缓道:“结社也是个法子,至于要甚么章程倒是不怕,不过要上报,若是济州府上批了,自是没有问题,”段县尉越想越觉得这结社也是件好事情,往日这几千户的大县,又靠着梁山水泊,水泊里盗匪众多。自己手下区区二十个弓手,每日里是提心吊胆,生怕哪日自己奉命要去剿匪,手下这班人马自家事清楚的很,要是欺负欺负乡民那是绝无问题,可要是和水匪对上,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如是结了社,要有什么事发,还可调用几百充作乡兵使用。
他越想越觉着妙处,当下说道:“你怎么忘记了,晚上县尊大人设宴,一同的还有温通判,你届时说说,我在一旁帮衬一番,还怕不成?”吴迪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喜出望外,慨然应诺。
这时衙役见他们话已说完,方才捧着花红进来,当差的都是有眼力的人物,刚才衙役早就到了外边,见两人似乎在商议什么,故此等到现在。
段县尉拿过花红,说道:“吴迪,这是你该得的,待我将此事上报,朝廷应该还有赏,下次你再莫要推迟了。”
吴迪看着那一百五十贯花红,连连感谢。两人又闲聊片刻,毕竟县尉事忙,吴迪知机也是告退,吴迪将自己住的客栈告知后,两人约好晚上再见,吴迪放才告辞出来。
待到外面,太阳已经西坠,再过个把时辰就要天黑了,张雄已是等了许久,看见吴迪急忙迎了上来说道:“刘胜要我在此处等,他定了一桌酒席,约了几位客人,就等吴迪过去。”
吴迪犯了愁,县令设宴他必然要去,可刘胜约得的人他知道是这衙门里的衙役文书,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得罪了也不行。
看着天色还早,料想县令大人的酒席怕没这么早开,吴迪带着张雄匆忙赶往客栈。
吴迪赶到客栈,刘胜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眼见衙门就要下班,刘胜已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门口打着转。
这时吴迪方到,刘胜也没时间去责怪他,幸好定的席面就在客栈边上的酒楼里。刘胜吩咐张雄在外面自己随便吃点,领着吴迪就要上楼去,吴迪拉住刘胜,低声说道:“刘胜,晚上这酒我怕是吃不得了,我另有去处。”
刘胜顿时急了,低声叫道:“吴迪哥哥,你怎么办事这么不妥当,我约人的时候都说了,这席面是你请的,你是主人,你现在不去,不是打人脸吗?那以后怎么见人?”
吴迪苦笑道:“刘胜,不是我故意扫他们面子,实在我是不得已啊!”
刘胜不听他的言语,只管拽住说道:“村里长辈包括你爹临来还吩咐过我要看紧你,我还道他们是太过小心,不想现在真真被他们担心着了,你有什么不得已?你说出来便是,若是真的有比这大的事,我放你去,要是没有,你莫怪我不放手。”
吴迪哭笑不得,看样子这以前跳脱的性子把熟知的人弄怕了,从前的吴迪估计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人情客往上的事情,估计老爹也曾带过他出来见见世面,不曾想几下就不见了人影,和狐朋狗友在外面混了半个月才回家,把太公气得不轻,从此再不提这一个字。
吴迪扳住刘胜的肩膀,低低的说道:“刘胜你听我说,方才我在县衙见过了县尊大人,县尊大人叫我晚上去他家赴宴,同去的还有咱们济州的通判温大人,县尉段大人,你说我怎么上得这楼,我上去了县尊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