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喊、马嘶,惨叫、哀嚎,呼喝、斥骂,城外的建奴追兵在这猛烈异常的打击下,伤亡惨重,更与冲入城内的骑兵彻底失去了联系。
冲入城内的二三百建奴骑兵,此时也被笼罩在弹雨和火海之中。
广宁城乃是山海关外第一座所城,乃是山海外围屏障,宣德三年指挥叶兴所建。
该城东西南三面辟门,置瓮城。北墙正中为高大城台,四隅有角台,且突出于墙体。
城内东门南侧、西门北侧、南门两侧及四隅均设有马道。城墙外皮均以条石为基础,砌七层,上上垒砌青砖,墙芯为夯土。
东门称定远、南门称广定、西门称永望,北墙无门且城墙完全封闭。
西门的瓮城与城同高,瓮圈长四十余米,城门用青砖作六丁六横拱券法砌筑,白灰填缝。
瓮城上部,分为内外两道女儿墙,外高约1.5米,设有垛口和射击孔;内侧约0.8米,主要防止人员通行安全,中间通道二至三米不等,十分宽敞,方便人员往来和物资运输。
此时,建奴骑兵便被封堵在这瓮城之内。周围是无数的明军,居高临下,弓箭、三眼齐发,密如雨点,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轰,轰,轰!前方的三门佛朗机喷射出无数弹丸,烟火弥漫、血肉横飞,彻底粉碎了建奴追着明军骑兵冲出瓮城的企图。
三门佛朗机炮后面,长枪兵阵让过己方骑兵,迅速合拢,如树林般密集的枪尖指向前方,锋刃在灯火照射下闪着寒光,令人心胆俱裂。
佛朗机炮手以最快的速度更换子铳,根本不看前方敌情,就是点火发射,一直到打完所有五个子铳。
白烟弥漫遮目,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只能听见战马的嘶叫和非人的惨叫。
搬着火炮向两边撤去,长枪阵前移,一道道瞪大的目光紧张地注视着前方。
“停!”熊廷弼出现在城门楼,脸色严峻,抬手发出了命令。
声音渐渐停息,城外的建奴也被击退,留下上百具尸体。城门处更多,人尸马尸枕籍,使地面平空高出一尺有余。
寒风卷着硝烟,刺激着明军的鼻孔,有人赶忙捂住,将喷嚏憋了回去。
烟雾渐散,先是模糊,后是清晰。呈现在明军眼前的,是血肉满地的凄惨场景,如同修罗地狱一般。
瓮城内,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有人有马,叠压枕籍。有侥幸未死的,发出惨呼悲嘶,令人头皮发紧、汗毛直竖。
嗖嗖嗖……一丛箭矢射出,把一个从马身下爬起,刚抬头要发表什么豪言壮语的建奴射成了刺猥。
一匹战马踉跄着立起两条前腿,悲嘶一声,无力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可惜了这些好马。”熊廷弼摇了摇头,发出悲悯的叹息,马上又发出命令,“封闭城门,加强城防。”
说完,转身带着亲兵走向前方,观察城外的敌人情况。
一队队明军刀斧手进入瓮城,毫不留情地砍下一颗颗脑袋,拎着一根根小辫子,扔进大筐里。
“哎哟——”一个刀斧手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再爬起来时已是满身狼籍,惹起了一阵哄笑。
带队军官也忍不住抿起了嘴角,斥骂道:“瞧你那点出息,被死人吓得打跌?”
“哪能啊,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刀斧手甩了甩手上的血渍,恨恨地一脚踢在死人头上,“他娘*的,死了还不老实,滑你爷爷一跤。”
又是一阵哄笑,血淋淋的工作竟变得轻松起来。
这就是从身体到意志上的转变,凶狠残暴的建奴也特么是肉长的,一样能被打死,甚至是窝窝囊囊的完蛋。
经此一战,广宁城内的兵丁亦成敢战之军了。不过,建奴也该全力攻打,以求一逞啦!
熊廷弼立在城门楼上,捋着胡须,眯着眼睛望着城下的杀人场,琢磨着是否也该凝冰固城,或是继续赶制圣上的手艺。
封城之前,熊廷弼也命士兵和精壮百姓去城外大肆砍伐树木。圣上的手艺先不说,被围城之后的烧柴也得屯集得充足一些不是。
远处的建奴骑兵还不甘退去,但在高大的城墙面前,却是屁招儿没有。
城内瓮城外,锦衣卫百户马乘飞带着二三十个骑手正在喜笑颜开,排队领赏。
二百两银子啊,足够在京城偏僻所在买个小院落,还能娶个媳妇儿,还能剩点钱做个小买卖啥的。
虽然说这次出城诱敌是提着脑袋玩命儿,可值了,干一次差不多能把以后的生活都安排好。
都是亡命徒,也都骑术精湛,甚至弓箭也玩儿得很好,这二百两银子却也不是谁想赚就能赚的。
可即便是身着双层甲胄,一人双马,还是有人受伤流血。
马五一瘸一拐地跟着同伴领赏,宁肯排在最后,因为屁股蛋子上斜插着一支颤悠悠的箭矢。
“哟,哟,哟!”马乘飞对这个同姓的战友甚是青睐,掂着手里的银子走过来,笑咪咪地左瞅右看,口中啧啧有声。
马五翻了翻眼睛,也不因马乘飞是百户而有尊敬的表示,没好气地骂道:“他娘*的,这箭蒙得太巧,从甲片缝里钻进来,咬了老子一口。”
马乘飞装出一脸好奇,还伸出手指好象要拔愣一下箭杆,吓得马五赶忙侧身,疼得又是一咧嘴。
“财迷。”马乘飞鄙视道:“银子还能少了你的,先把箭伤处理好不行啊?”
马五嘿嘿一笑,说道:“拿在手里踏实。这点皮肉伤,对俺来说,没事儿。”
正说着,有军官带着几个兵拎着几大块血淋淋的马肉过来,笑道:“经略大人赏各位勇士几坛酒,还有这百十斤马肉。”
马乘飞笑得畅快,胡乱拱手道:“谢经略大人赏酒赏肉。”
说着,他招呼着同伴,“兄弟们,走啊,拿上酒拎上肉,咱们快活去。要是酒不够,哥哥花银子再买。”
“哥哥大方。”“哥哥爽利。”“走啊,走啊!这肚里的酒虫早就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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