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水中玉里的柳毓珄,把双腿随意的身在水里,抬头看了看流云之上的天色,湛蓝而不染一丝尘埃。
一双玉足修长白皙,随意的在水面上划拉着,‘哗啦啦’的流水声清脆悦耳。
仿若许多年前她经常这么玩。
每当她躺在水中玉立,每当她看到旁边无垠的碧波,她感觉非常熟悉,就像回到母亲怀抱那样。
不多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水面上掠过,旋即柳毓珄旁边坐着一脸怅然的郗徽。
她心觉郗徽还真是聪慧,明知道自己唤她过来,是要责问她一些事,但她居然先摆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似乎这样她就不忍心埋怨她了,但柳毓珄不是这种性格。
“郗徽,为什么从新平府回来你就不见了?”
见她徐徐图之,不复之前单刀直入,郗徽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她缓了缓神态,道:
“崔长老命令我闭关。”
这倒是句实话。
“崔长老还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不认同你那日在凤栖梧所言,故将来就算搭上一条命,她也要反对你。”
“我是谁?”
“我不知道,这个你应该问陆必安。”
“他嘴里是鬼话连篇。”
见柳毓珄心中不快,郗徽歪着小脑瓜想了想,道:“阿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事情?”
“我从入京都,不对,从有记忆的时候,似乎一生被人牵着走,这种感觉很不爽的。”柳毓珄无奈道。
“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是为逍遥境。”郗徽喃喃道,“阿毓,不乱于心。”
“对,管他呢。”柳毓珄非常认同郗徽之言。
虽然她觉得郗徽也经常会对她隐瞒什么。
“那些凡人呀。”郗徽长叹一声,“他们太自以为是了,尤其是那个许师璧。”
她也没想到一个明府居然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
“今日有酒今日醉。”柳毓珄冲着水面喊道,“郗徽,我们去逛青楼去。”
郗徽一下子跳起来,她从怀里拿出一吊钱来,兴奋道:“好呀。”
……
昭国的天空比幽都的天空还要明净,许是昨日下雨的缘故,空气中的灰尘荡然无存,让人神清气爽。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郊外这么热闹?”郗徽好奇问道。
柳毓珄在她脑门子上敲了一下,笑道:“今日是十四,天气又好,到郊外踏青烧香,再惬意不过了。”
郗徽捂着并不疼的脑门,指着不远处的周记汤饼摊道:“我饿了。”
这家汤饼摊顾客盈门,两人等了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才等到一张空桌子。
这个空桌子是个四人位置,两人面对面坐下。
“两位娘子的汤饼。”
摊主的女儿周三娘用盘子端来两碗汤饼,以及浅口盘子里盛了两块炊饼。
汤用的是冷肉汤为底,里面是薄薄的面片,还有两块瘦肉,煮沸后随手加几片韭菜点缀。
柳毓珄喝了一口,入口滑润,就是觉得嘴巴里有些咸,她拿起盘子里的炊饼,送入口中。
“好喝。”郗徽也学着她的模样,咬了一口炊饼。
“请问这边有人吗?”
忽然有人问她俩旁边的位置。
被炊饼塞的满满的郗徽连连摇头,表示旁边无人。确认无人后,刚询问的两个男子坐在分别坐于两人旁边。
与大大咧咧的郗徽不同,柳毓珄看了下两人。
其中一个她认识,不是别人,正是权倾朝野的太师--萧平寿。而萧平寿对面那人,应该是他的贴身侍卫。
她心里简单算了下,萧平寿今年大约五十岁,身材匀称,他坐在那里,脊背挺直,神采奕奕,目光坚毅。
他端起茶碗,垂下眼皮,以大袖遮挡住口饮茶,但眼角有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一副任君欣赏的得意。
真是一个富有吸引力的男人……柳毓珄心中感慨。
她低下头喝汤,眼睛却无意瞟到他的腰带却不是常见的玉带,而是一个普通的绸带,且正中微微凸起,似乎是包着什么。
“你们两个倒是跟其他幽都之人不一样?”萧平寿微微笑道。
两人眼中一寒:身份居然败露了。
“怎么看出来的?”柳毓珄大胆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在她悄悄观察萧平寿时,她也落在萧平寿的眼底。她和郗徽来到昭国,隐去两人原本的气息,和周遭人并无二致。
只见萧平寿嘴角轻轻裂开,看着柳毓珄笑道:“我家里有你的画像。”
这倒是出乎柳毓珄预料,但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这些年昭国蒸蒸日上,国库充盈,收买其他仙门弟子打探消息,就算是到不了的归墟,也能从留恋章台街的龙子龙孙得龙宫消息。
可惜还是不能跟骆执秋一样,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容颜……柳毓珄心中叹道。
“太师,我们只是来玩玩。”柳毓珄决定先认怂。
听到太师两字,郗徽猛地一下抬起头,谄媚道:“太师,我刚才看到好几个年轻姑娘看你呢。”
此时萧平寿身穿长袍,给人干净儒雅的感觉,他面庞消瘦,身姿挺拔有力。
的确是个非常吸引人的男子,即便他已经年近五十了。
“你倒是个机灵的。”萧平寿微微一笑。
郗徽扮了个鬼脸,朝柳毓珄吐了吐舌头。
“两位的汤饼。”
相比较于柳毓珄和郗徽的不拘小节的吃法,萧平寿比两人优雅从容多了。
只见他先用勺子在碗里搅上几遍,等上面的热气渐渐散了,他才用勺子盛上一勺,送入嘴边时还轻轻吹了一会儿。
这个过程看得柳毓珄目瞪口呆,她举目四望,发现周边桌子上几乎都是这么开始吃的。
就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脊背一寒,眼中忽然涌现荧荧泪光。
“阿毓,你怎么了?”郗徽关心问道。
柳毓珄摇了摇头,道:“有沙子吹进了眼睛里。”
与一脸狐疑的郗徽不同,萧平寿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说了一句‘你良心未泯,是件好事’。
刚刚让柳毓珄感到难过的是:她忽然意识到她感觉不到冷热了。
不只是她,就连郗徽也是一样,她们从幽都而来,隐去幽都一切,看似跟周围人无甚差别,细微之处,差别海里去了。
刚萧平寿和侍卫经过这里,看到郗徽和柳毓珄两人,对周三娘端上来的冒着热气的汤,一口入肚。
他便在不远处停留片刻,在柳毓珄抬头之际,发现这个人自己居然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