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奔腾不息
“原来他的名字是更始王？”薛景从沙滩上站起来。
柳毓珄被他吓了一跳，骂道：“你醒来怎么不吱一声。”
“吱~”
“你也不傻嘛。”她无语看天。
薛景嘿嘿一笑，道：“你告诉我，更始王在哪儿？”
“你打听他做什么？在他面前忏悔你的过错？早干嘛去了。”
见他垂头沉默，柳毓珄又道：“你好歹是一个杀过王的将军，能不能拿起你当时杀人的气势来。”
“我当时没有要杀他！”薛景忽然大吼。
“刚才我看错了？”
“我，我，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杀他。”
“那又如何，还是你杀了他。”
“你刚才也看到了，是我，让他远离新平姐弟，是我一路保护他逃命，可他呢，就因为我的几句怨言，他就骂我无能。”
“明明是他错信阿凤，即便被阿凤兵临城下，他依旧念着阿凤的好。”
“那我有什么呢？我辛辛苦苦，劳心劳力，我有什么呢！”
柳毓珄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她仔细在脑海里回想，刚才看到的记忆里，薛景、阿凤、更始王都是男子。
苍天呐！
为什么要打击可怜又弱小的我呢。
“那个阿凤有什么好，除了长得漂亮点，以色侍他人，一看就是亡国之兆。”
“还有他那个姐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女人真麻烦。”
“住嘴！”
她大吼一声，吓得薛景栽倒在地，刚刚还喋喋不休的他，下意识的抱头，惊恐地看着柳毓珄。
她郁闷的向上吹气，额前的刘海一跳一跳的。
须臾，她叹道：“你先去回去吧。”
要是这个薛景还在她跟前晃，她耳根子肯定被絮絮叨叨的抱怨填充，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可~”
“你还有什么问题嘛！”柳毓珄越看他越猥琐，“赶紧走，赶紧走。”
他犹疑半晌，看着她扬起的剑要砍人，弱弱道：“可，可我飞不过古战场。”
古战场杀伐之气太重，且怨气冲天，灵力低阶之人容易迷失方向，或是死在里面也未可知。
“早说嘛。”
他本想说是你不让我说的，但她凶神恶煞的眼神，远比阿凤暴烈。
她从头上把那根犀角钗拔下，犀角钗上面的血珀，有穿透迷障之功效，递给薛景道：
“这个给你，回到新平府后交给骆执秋，记住，不许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
末了还用恶狠狠的眼睛看着他，看到他小鸡琢米似的点头，她才拍拍手满意地挪开路。
薛景冲她点点头，犀角钗化为一柄玄色长剑，带着他消失在灰沉沉的天空里。
她看向远处的水面，太阳藏在西边乌蒙蒙的云朵里，大约再过半个时辰，大地将陷入沉寂。
不知为何，越是夜里，她头脑就越清醒，反而白天总觉得嘈杂不堪，很难集中精力来思考。
她坐在光秃秃的半山腰上，把那柄红莲剑搁在自己一侧，望着翻滚不息的海浪，把这些时日看到的理出一个头绪来。
在薛景的记忆力，是他杀了更始王，但他一直极力否认自己杀他，只认为自己是激愤杀人，并非有意为之。
薛景记恨阿凤，可在阿凤面前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而且阿凤打得越狠，他便越开心，像极了赎罪。
若是薛景甘愿被阿凤打，是为了减轻潜意识里的罪孽，那么阿凤打他的原因呢？
忽然，她的左手上多了一个拳头大的，红彤彤的血珀，而且它还在一下又一下的跳动。
她把那颗血珀捧在手心里，静静的望着它，感受着自己的心‘咚，咚，咚’的强劲的跳动声，与之相和。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东西非常熟悉，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正在她不明所以之际，猛然间她的左手不听使唤，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她，把那颗血珀送到嘴边，而后咽下去。
她打了一个嗝，然后觉得心烧的厉害，身体也不受控制似的倒在地上，在崎岖不平的半山坡上来回翻滚。
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她下意识的紧紧握住红莲剑的剑柄，借用剑的力量支撑自己半蹲着，不再满地翻滚。
曾经陆必安告诉她，这柄红莲剑是不世出的宝物，若是用的好，一剑可遮云蔽日，一剑可令山河翻滚。
现在她在意识模糊之际，看到从古战场源源不断的黑气从远处冲向剑身，而后黑气从最底部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往剑身上爬。
等到了她手握的那里，黑气竟然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她觉得黑气消失在自己手里了，于是她换左手握剑，摊开右手手掌，上面什么都没有。
但她能通过微弱的光，看到在手指缝隙里溢出的黑气。
她感到浑身沉重，但又觉得非常爽。就像体内有一条淤积多年的河流，现在河流终于被疏通。
大江大河，奔腾不息。
随着河流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感受到黑气上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终于一条巨龙入海，她一口闷黑血吐在地上。
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畅快。
就像浑身泥垢，洗了一个痛痛快快的澡那样畅快；又像闷热的夏日，凉风骤起，一场嘈嘈切切大雨那样畅快。
最后黑气慢慢变少，直至消失。
她手握长剑，猛地向前一挥，剑气里有横扫万里之势，面前涨起快要到半山坡的海水往后退了一丈。
她看到潮水褪下，沙滩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停，仔细看，竟是一群小螃蟹赶紧找石头缝躲起来。
“我夜间的视力真是越来越好了，视物竟跟白日无甚差别。”她小声得意道。
“刚才是谁？”
忽然一个大大的螃蟹手持一个蟹钳，冲着周围喊道。
其他来不及爬的小螃蟹赶紧爬在他身后，以及躲在石缝里的小螃蟹也爬出来躲在他身后。
柳毓珄看到这副场景，看到龙宫的虾兵蟹将乱爬，她想起苏意的各种料理，哈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开心道：“是我呀。”
那个蟹将看到她剑上的荧荧蓝光，吓得八只脚直哆嗦，他颤抖着声音道：
“我，我，我不跟你计较，你快快离去，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看着他身后那群小螃蟹，非常想兜一批拿给苏意，开心道：“好呀，好呀，我兜着走。”
“你，你，这里紧挨古战场，它们都是吃腐肉长大的。”蟹将声音也越来越弱。
“那算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