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动怒。
因为他说得有道理。
身为共情能力超高的人,我非常能够感同身受。
虽然我没有女儿,但是,无论谢谢还是雪芙,要是随便有人敢勾搭她们,我都能拆了他们骨头。
而且,他显然误会了我和瑰夏的关系,那么我就更没有道理发怒了。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么多,其实只是为了掩饰心虚。
我喜不喜欢瑰夏?答案就连懵懵懂懂的雪芙都知道。
只是,喜欢一回事,去追求,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现在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自以为是的年轻人了,现实就像一座山,不是用吹就能跑的。
是我想太多吗?
是的,正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我不能不多想。
我能保护好她吗?
毫无疑问,我会不惜一切去保护她,然而,这样就真能保护好她吗?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宋子衿的清瘦面容。
突兀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扭头看去,推开的门里,走进来那个高挑曼妙的白皙身影。
容颜依旧精致,绝伦如雕塑,卫衣长裤,一头银丝藏在太阳帽里。
“爸。”她喊了一声夏榛,然后来到我的下手位置,用她略带桃花的眼尾睨了我一眼。
我连忙起身,给她拉开椅子。
她选择坐在这里,多少让我意外。
“你们在说什么?”瑰夏非常自然地接过我给她盛的汤,边喝边问。
以她的心思,就是察觉到了其中端倪,也不出奇。
“呵呵,刚说到正事,你就来了,刚好听听。”这时夏榛的神色早就恢复了刚开始时的平和。
“你们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今晚的汤还行,我多喝两碗,你们继续。”说话间她已经喝完,将碗搁在了汤钵下。
我给她又盛了一碗,好奇地问:“你很口渴?”
瑰夏白了我一眼:“商量你的事。”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接着吃菜。
刚才的话题,似乎并不适合继续,不然,看这情况,承受怒火的将不会是我。
“那我接着说。”夏榛点点头,语气神态就跟真的一样,“小关,我那间私人博物馆总经理的位置,你还需要考虑多久?”
我差点被嘴里的菜噎住。
瑰夏瞥了我一眼,我连忙摆手,勉强咽下之后,我才松了口气。
“菜的确不错。”我朝她笑笑,心里同时鄙夷起自己。
“说了不用看我。”她面色平淡,让人看不出情绪。
“哦。”我乖乖点头,然后看向嘴角微抖的夏榛,诚恳地说,“这个夏……伯父,我最近实在脱不开身,而且,我怕自己这点水平,耽误了您的博物馆。”
在我看来,这一出全当是演给瑰夏看的,要是我真答应,他估计会呕死。
“呵呵,年轻人低调可以,但别太谦虚。”没想到他似乎并不准备按套路出牌,“鬼市龙王,如果连你都做不了一个小小的博物馆总经理,那谁还敢坐这个位置?”
见我眉头微皱,夏榛深深地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你再想想我刚才的那个问题。”
我:......
原来这特么才是你的套路!
暗道不愧是商人,心思果然深沉。
“我想您误会了。”
我淡淡摇头,瑰夏在旁,我自然不会黑脸,怎么的也得给他留面子。
“不过,我会尽力的。”
没头没尾说了这两句,以瑰夏的聪明睿智,显然已经猜到什么。
包厢门被再次敲响,适时化解了这个潜藏欲发的“危机”。
这次走进来的,是个年轻男人,年纪看着和瑰夏差不多,长得不错,一身裁剪得体的粉色西服,亮瞎人眼。
“夏叔。”红粉男朝夏榛打了声招呼,见到夏夏,贼眼一亮,换上迷死那些无知少女的笑容,“夏夏也在呢。”
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瑰夏头都没抬,将碗再次搁到汤钵边,示意我再添一次。
瑰夏就是瑰夏,言出必行,说多喝两碗,就多喝两碗。
红粉男不以为意,在夏榛的另一边位置上坐了下来。
“来,介绍一下,关俞,这是冼子奇,冼氏集团的公子,和夏夏青梅竹马,两人还是一起留的学。”
夏榛眼神微闪,带着极为隐晦的戏谑。
经过刚才的一遭,我已经对他猝不及防的套路有了初步认知。
我不动声色点头,算是见过。
“你就是关俞?”红粉男冼子奇却是脑子短路,一惊一乍地问,“那个什么鬼市龙王?”
看在他脑残的份上,我不计较,笑而不语。
“听夏叔说你眼力不错,那手头上应该有点好玩意,拿出来瞧瞧,我要是看上了,你随便报价,刚好夏夏生日将到,正愁不知道送什么好。夏夏最近对古玩挺感兴趣的,你来得挺合适。到时候有空,可以过来参加夏夏的生日宴会。”
这小子不仅是脑残,还整一个近视加话痨。
没见老子都不搭理你了,你特么还唧唧歪歪说个毛线?
我用眼尾余光偷看瑰夏的反应,见她嘴角微动,心里别提那个多开心。
“别光顾着喝汤,这些菜也不错,你多吃点。”我给她夹了几箸青菜,一边柔声细语地说。
瑰夏笑眯眯地看向我,将碗里的菜夹过来一半,甜甜地说:“一起吃。”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露出这么依人的一面,有些愣住了。
“呆子,快吃。还要我喂你?”但她瞬间就“破功”,把我悬在半空,上下不是。
不用看都知道冼子奇现在的脸有多红得发黑。
不过也没人去看他。
夏榛这个始作俑者,更是深藏功与名,反正年轻人的事情,他“为老不尊”也要有个限度不是?
“关俞,你过分了。”冼子奇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磕在了桌上,语气冷了下来。
我还没说话,瑰夏反倒开口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发火:“冼子奇,你还有没点自知之明,说话之前,麻烦出去先照照镜子。”
冼子奇眉头皱起,深情款款地看着瑰夏说:“夏夏,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能接受我的心意吗?”
我:......
“少特么在这里恶心!”瑰夏将筷子重重拍在了桌上,吓了我一跳。
以前一直以为她是属于那种“法克鱿”不离口的不良海龟女,乍听她爆粗口,才知道是这么的违和。
瑰夏从衣服里掏出坠着我送给她的那枚淳化元宝佛佑银钱的铂金吊坠,冰冷地说:“冼子奇,等你哪一天一无所有而且负债百万,甚至连饭都没得吃的时候,得到了这样一枚别人抢着要的银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送给我,再来说刚才的话。”
“否则,还是那句话:少特么在这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