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出彩
何夫人听出了话里的味道，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是了，两地风土不同，想来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方氏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引着何夫人坐了一桌，带何佳人到另一桌。
绿玉轻车熟路地取了暖厅后头的抱厦里，将谢雨薇和谢月瑾请了出来，又瞧见在一旁斥责丫鬟们办事不利的李嬷嬷，便笑问道：“李嬷嬷，大小姐今日来不来吃席？”
李嬷嬷点点头：“大小姐一早就去给老祖宗请了安，现在怕是还在松鹤院里呢。”
“早上不是说……”绿玉满脸狐疑地看着李嬷嬷。
“早上说什么？”李嬷嬷的脸又沉了下来。
“早上玉馨到夫人那边说大小姐的衣裳都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呢。”绿玉道。
“是都坏了，这跟大小姐去不去跟老祖宗请安有什么干系？”李嬷嬷上下打量了一眼绿玉：“玉馨没说路上碰到你的话，怎么你就知道了？又是哪个丫鬟乱说嘴。”
绿玉登时就觉得头大了一倍。
“嬷嬷，其他几家夫人也带了小姐来咱们府上作客，想让几个姐儿出来一起热闹热闹，您快去请大小姐出来吧。”绿玉不敢再与李嬷嬷纠缠，赶紧有事说事，说完就离开了。
李嬷嬷瞥了一眼绿玉的背影，又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方才教训过的丫鬟，这才走向了松鹤院。
方氏给各家小姐安排了两桌，放眼望去，一片花红柳绿，都是青葱可人的年轻女子。
谢雨薇稳重大方，谢月瑾活泼可爱，二人一入座就被各家小姐簇拥着说笑。
她们在闺中大都是认识的，一年半载总得来往个几次，因而也不是特别陌生。
“听说你家大姐回来了，怎么没见到她人呢？”长安侯朱家的小姐朱青菲左右环顾一圈好奇地问道。
“我家大姐她……”
谢雨薇看向朱青菲，正要解释，却不想这一看，却看到了朱青菲的身后。
其他几家小姐见谢雨薇面色有异，便也回头去瞧。
只见得一个袅娜的身姿罩在一团蓝色的雾气里，缥缥缈缈如同谪仙一般走向这一桌，在座的也都是人物，但也不由得呼吸一滞。
莫说谢雨薇这一桌，就是挨得近的其他桌上的女客，也都纷纷侧目而视。
“我家大姐她到了。”谢雨薇的失神也不过是刹那，此刻她面上又端起了那副一丝不乱的精致表情。
“这就是谢家大小姐？”其他桌上的女客已经开始了窃窃私语。
“大姐，听说你院子里今日出事了，我以为你还在处理。”谢雨薇笑着上前，拉住了谢恒安的手，将她让在了自己旁边的椅子上。
谢恒安笑笑：“不是什么大事，耽误不了的。”
桌上的小姐们纷纷侧目。
谢恒安穿得一点也不张扬扎眼，但衣裳料子和做工着实好极了，再瞧她本人，身上又有一股说不清楚的静谧气质，有些略微的冷淡，但又十分吸引人。
她虽生得标致，却也不至于是绝色，但气质着实难得，虽看着是个少女，许多地方却又不像个少女……
何佳人在心中想。
方氏也瞧见了，她甚至有片刻的眩晕。
她觉得站在那里的是沈氏，是一个死去的人，是一个自己拍马也赶不上的人……因为她死了，她的一切就如同那小小的神龛一样，被供上了完美的地位。
京城的贵妇们个个都是人精，等闲也不会轻易带自己的女儿出来抛头露面，可一旦带出来，那可是要在众人面前出彩的。
不为别的，就为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家这个是个闺秀、不可被人轻瞧了去。
这在将来，甚至是现在，都是一个少女出嫁的筹码。
一旦定了亲，就算是没有过门，小姐们出门的机会也将大大减少，直到彻底过门完婚为止。
所以这些出现在暖厅里的少女们，除了谢月瑾之外，几乎都是存了暗暗比较的心思。
谢恒安未出现之前，大家都在说话和仪态上下功夫，待谢恒安出现之后，许多贵女们便有些泄气——这份气度是自己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的。
只有谢恒安知道，自己这身气质是从哪里修炼得来的，又付出了多少艰辛和少女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苦难……
这些事她不想经历第二次，却也不想让这些已经存在于自己身上的东西白白流逝。
大家的心思在一瞬间千回百转，谢恒安已经落座，笑吟吟地跟周围的各位贵女打起了招呼。
大热的天气，谢雨薇手脚却是阵阵发凉。
不是说衣裳都剪坏了么？她这身是哪里来的？芝香没有跟她提起过，难道是偷偷藏起来的？难道……自己的所有心思，她都知道？
谢雨薇抬起头，目光正好和谢恒安碰上。
谢恒安的眼里露出一丝嘲弄来，但也只是瞬间的事。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谢雨薇狠狠攥住了手里的帕子，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一样。
凭什么我就不如她？
母亲难道就不为我打算打算么！
她就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的女儿超过自己的女儿去？
谢雨薇看向了方氏，眼里带了几丝不甘心，又带了几丝怨怼。
方氏却是不知道的，她的心思有限，还要去应付在场的亲戚和其他贵妇们。
“谢小姐，你这身衣裳真好看。”朱青菲笑吟吟地上来摸了摸谢恒安的袖子：“是流星纱么？”
“是了。”谢恒安点点头：“来京城之前外祖母送的，我也是个浅薄的，没见过这样的料子，就穿出来见客了。”
谢恒安说得谦虚，但却没有人真的认为她没见过流星纱这样的料子，都觉得她不过是在谦虚罢了。
“听说江南一带风景不错，谢小姐可否为我们讲讲？”
“都说江南一带有江河湖海，我还未见过海是什么样，谢小姐快给我们说来听听！”
……
贵女们的话题集中在谢恒安身上，谢雨薇坐在一旁，好似一片绿叶，衬得旁边的红花娇艳又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