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是爱

但是这个样子的淑儿看着实在吓人得很，只有这双眸子还稍微正常一些，但他仍旧不敢直视，只是左瞟右瞟，闪烁其词。

　　淑儿看着这个吴郎，居然连看着自己都不敢，不知不觉抓住吴郎的手慢慢发力，她既想着听到答案又不敢听到那个答案。

　　吴郎的腿被抓得隐隐有些吃痛，吓得瑟缩了一下，感觉后脖颈冒起了一股寒气，这淑儿失踪几月有余，如今却在这江水中出现，还是如此骇人的面貌，多半是已经死了，而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估摸着是鬼魂。

　　他身上起了颤栗，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天…那天我本是要来的，但是临时有事被绊住了，后来我想你应该是回了，就没再去……”

　　其实他那天压根就没去，也从未想过要带淑儿走。

　　他本就是个借着卖货郎的行当处处留情，那日子是过的好不自在，又怎会想带一个累赘，结束自己的逍遥生活，给自己添堵呢。

　　在得知淑儿即将嫁给一个老头时，他是惋惜的。不过他惋惜的是自己以后就少了一个痴恋自己的女子，而自己又在淑儿身上下了些功夫，总不能让自己这些日子下的功夫白费，于是他占了她的身子。

　　之后，大不了再也不往来罢了。

　　淑儿听着吴郎十分牵强的解释，想起之前，吴郎也是常常这样忽悠和诓骗自己的，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却是什么都信的。

　　原来果然是当局者迷，现在的自己却是反而看得有几分清楚明白了。

　　她闭上眼睛，痛苦的松开手。

　　吴郎觉得自己双腿一轻，头也不回就连忙连滚带爬的像野草荡里跑去，样子狼狈至极。

　　洄兰没有开口，只是在一旁看着淑儿。

　　她不解，淑儿为何会放他走。

　　倘若是自己，才不会甘心，一定会把自己承受过的痛苦也让他承受一遍吧。

　　“从前我痴傻，如今倒是看懂了。”

　　自己遇人不淑，痴心错付又能怪得了谁呢？淑儿再睁开眼睛时，不悲不痛，神色反而有些清明。

　　况且他的出现，确实是在她这短暂的一生当中，最美好的片段了，尽管是这样的结局。

　　洄兰轻声安慰：“淑儿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能在这一刻看清了他，也不算遗憾。”

　　“洄兰，我大概知道什么是爱了。”淑儿顾左右而言他，洄兰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因为她爱他，所以又怎么会忍心看见他去死呢？只能把这一切都归咎在自己身上，偏偏就动了心，才让自己万劫不复。

　　一段感情之中，并不只有相爱一种。更有的是，明明处在尘埃之中，却还满心欢喜，心满意足。

　　烟雾缭绕，朝霞漫天，偶有一两只青鸾神鸟飞过，叫声清脆如水。

　　殿宇内慵懒侧躺着男子，看着凭空幻化出的一块银镜，银镜里是一株身处临江的兰花。

　　男子心情似是很愉悦，从果盘中随意拿了颗葡萄喂进嘴里：“这小兰花几日不见，法术倒是精进不少。这性子也好像活泼了些，竟还会捉弄别人了。”

　　衣袖轻轻一拂，泛着微光的兰花连同空中的银镜一同消失不见。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明媚清丽的脸，和一双清澈的眉眼。就算是驻颜有术的貌美仙娥亦或是妖界养护得极好的妖姬都不及她那般肤色，简直白皙得像一道光。

　　“殿下，天帝派人来唤。”

　　一个仙仆进来禀报，他才懒懒起身，声音慵懒又带着笑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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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淑儿就来同洄兰道别，说是洄水水君召见，他们这种一方的水鬼地位虽低，但也是要前往的。

　　去别处散散心，总比呆在这个有许多伤心往事的地方要好的多，虽然淑儿走后又只剩她自己了。

　　她依依不舍的送别了淑儿，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烈日当空，鲜少有白云，蓝的纯净，一如初见淑儿的那天，算算时间还过得真快。

　　不知那个俊美的不可方物的男子，现在在做些什么，是否还记得她。

　　都说时间就如白驹过隙，只在短短弹指一挥间。

　　但是时间对于洄兰来说，确实太长了。就像现在，看着斗转星移，江流干枯。

　　附近的江水已经干涸成了一条溪流，而周围茂盛的野草也已经成为了一块整齐的平地，野草再也不似从前那般繁茂。

　　但是淑儿从此却再也没有回来过，连来此幽会的青年男女也少了。

　　此处已经无人问津许久，前几日却忽然来了一位慈眉善目，衣着朴素的僧人，在洄兰的附近徘徊了一阵，像是欲在此处落脚样子。

　　随后果然便在附近搭建起了一个陋室，以作歇息之所。

　　僧人每日早晚诵经打坐，午时出门化缘。僧人虽然拮据，但是却是虔诚向佛，香烛从未间断过。

　　日子久了，僧人不断普渡世人，其善言善行也影响了不少人，逐渐受到了镇上乡民的敬重。

　　镇上的富庶人家集资给僧人翻修寺庙，增添香火。

　　这寺庙一扩建翻修，周围的土地势必要好好规整一番的。

　　次日翻新寺庙的乡民便来了，洄兰就生长在不远处，由于受佛经的影响，已经早早入定修炼，所以对周围发生的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洄兰现在已经会使一些浅显的障眼法之类的术法，却没来得及用上，就被来归整土地的乡民看到，差点葬身在这锄头之下。

　　乡民看见在众多杂草中竟然有一株兰花，兰花在他们这种小门小户跟前算是名贵的了，一般只有高门大户、名门望族才会栽种。

　　于是心下有些诧异，不知是不是云易大师所栽种的，心下拿不定主意，是该挖掉还是留着，于是去找了云易大师来。

　　这兰花本该生长在幽谷之中，离了幽谷除非是精心照料之下，否则是难以存活的，但是这株兰花却是色泽极好，含苞待放。

　　云易看到兰花，像是早预料到，捋了捋胡子，沉吟一番：“万事万物都有其缘法。”

　　随后便决定任其生长，继续着它的缘法便好，便将她就留在了那里，为了不伤及她，把本该建在那个地方的围墙又往外扩了一寸。

　　然而这些洄兰都并不知晓，仍在入定之中，只觉得自己的灵台有些燥热，而那个灵台之上的花苞隐隐有开放之意。

　　直觉告诉她，自己应该是快要化形了。这个念头让她颇为激动，于是更加刻苦努力练习，由于太过专注，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浑然不知道自己也有了一个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