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归乡
第一个是有关红鬼的。传闻其召唤时所用的触煤为“自相残杀”。勾画红鬼的召唤阵之后，如果有人在幻阵笼罩的区域之中做残害同类之事，那么红鬼将会应召唤而降临。
这是连异术师也不敢轻易地进攻的强大鬼王。一旦它出现在世间，必然会带来极大的灾祸。
我合上了书，看了一眼艾森先生。还未开口询问，艾森先生便率先问：
“你想到了什么？”
我心中一惊。
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飞身跳出了窗户。
手指间形成高魔力力场，在一楼的雨水管道上挂住缓冲了一下，我飞身落地，不顾震得发麻的双腿，便快步向街道外跑去。
我的破窗而出引起了一阵骚乱，路上的行人纷纷投来了惊愕的目光，
匆忙之中，我听到身后传来了纳兰念咒语的声音：
【指令吟诵：认知阻碍】
魔力宛如一道波纹，从她指尖散开，原本那些如同看猴子一样盯着破窗而出的我的人们，在被波纹波及之后，均是露出了习以为常的眼光，回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魔法的作用，让他们在脑海深处将受术的我的一切作为都当做了司空见惯的事情，因此尽管我从街道上宛若奔雷般地跑了出去撞到了不少摊贩，却未曾引起行人的注意。
纳兰气喘吁吁地追到了跑到街口的我。此时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匆忙地报了我的目的地，便拽着纳兰上了车。
纳兰喘了两口气，挥手为后车厢附加了隔音魔法结界，然后揪住了我的袖子。
“御主，您到底看到了什么，如此匆忙地跑出来？”
我盯着她的眼睛，此时我的脸色一定很是恐惧。
“艾森没有告诉你吗？”我问。“他应该把事情告诉你的啊！”
“没有。”纳兰直率地摇了摇头。
“有大事要发生了。”
我把怀中的两页纸递给了纳兰。
看过之后，她也皱起了眉。
“你是说，有人想要在这座城市召唤红鬼？”她有些惊讶地问道。“可是，红鬼的召唤阵早已在1622年被列为黑魔法，原图谱被师父亲手焚毁，整个异术界很早就不允许它们流传了……”
“但事实是：它们仍有流传。”我说。“我之前还一直奇怪那些红雾到底是干什么的。艾森先生在资料里注明了——那就是勾画红鬼召唤阵最为良好的魔导材料。”
“那么你要去调查什么？”
莉雅问。
“我要去调查一件事。我希望……它没有发生。”
出租车驶到了警局。我付了钱跳下车，跟纳兰一起走进了院墙。
由于天气不热，这里的尸体并未进行处理。当我和纳兰借着认知阻碍走进警局的时候，我第一时间看到了躺在地上已经变成了干尸的老刘、沈警长。
纳兰俯身来到了老刘身边，用鼻子嗅了嗅，解答了我的疑惑。
“老刘杀了沈警长。”
听到了这句话，我的汗毛微微地竖了起来。
同类相残。
又听见纳兰淡淡的说道：“但是所幸，老刘是被暗夜魔法操控了精神而为之。所以算不得同类相残。”
我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衿，你好狠毒啊！”我咬了咬牙，心里暗自想道。“竟然想要在这座城市召唤红鬼来屠掉纳兰！”
所幸，衿是异邦人，在他操控下老刘杀了沈警长，血债应当是算在了他头上，所以这个很模糊的同类相残界定并未生效。
但衿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计很深的他，应该不会做这等无谓之为吧？
就在我犹豫的期间，纳兰猛地拉住了我的袖子。
“御主！”
她的声音中带着惶恐不安。
“他的召唤阵，恐怕成立了。”
纳兰轻声对我说道。
就在刚刚短短的几分钟内，她推导出了一个等量式。其中的关窍在于：衿将舆论的矛头指向了莉雅，以她作为触煤的一端，进行召唤。衿动的手，直接杀人的是老刘，而承受恶名的是莉雅。如此一来，本该作为异乡人的莉雅，与作为异乡人的衿的作用相互抵消，使得本该矛盾的因果律得以通顺，召唤的事件触煤便顺利成型了。
“该死的，衿是打算把整个城市都化作修罗场吗？！”
纳兰紧握着拳头。她所推导出来的这些东西，身为一个新手的我是无法听懂的。但是，我听懂了一点：
红鬼将会被成功召唤。
“莉雅小姐呢？”纳兰猛地瞪着我，问道。“快叫她逃离这里！红鬼应该还有四个小时就要被成功召唤了，它一出来，应该会首先去找她这个触煤的麻烦！”
“莉雅已经走了。上午我告诉她有凶杀案发生的时候，她就走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遇到困难，跑的还真快。
“不愧是莉雅小姐。”纳兰松了口气。“她走得很及时。”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临阵脱逃，把烂摊子扔给我们？”
“不，她这是在帮我们。”纳兰轻声为她辩解道。“红鬼的召唤是一个积蓄力量的过程。莉雅小姐应该是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成为事件触煤的节点的事实。她的离开，让召唤得以中断，虽然已经成型的术式无法被摧毁，但召唤阵已经无法继续从因果中汲取能量。所以虽然红鬼依旧会被召唤，但较之于她在此地时候所能够被召唤出来的那只，会弱很多。”
“原来如此！”虽然不是很懂这些东西，但我能够听得出来，因为莉雅的迅速判断，导致我们的麻烦少了很多。我不禁惊讶于莉雅的迅速判断。
“莉雅真乃神人也。”我嗟叹着自己的无能。与莉雅的精明相比较，我实在是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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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莉雅打了个喷嚏。此时的她正坐在一架喷气式私人飞机上。刚刚她接到通知，家里似乎出了点状况，因此她便急急忙慌地告别了我，乘坐飞机赶回火山口。
“阿嚏！啊——嚏！”
未曾来得及反应，她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柳眉不禁微微地皱了起来。
“小姐，您不会是感冒了吧？”
坐在她对面的一名头发半白的中年绅士冷漠地问道。
“我没有！布鲁斯叔，没必要这么过分保护，哈！”
莉雅颇为抗议地看了一眼这位被称为布鲁斯的中年人。
“是的，我担心过头了。”布鲁斯的声音非常透彻洪亮，宛如清流击在磐石上。年过五十的他显得有些苍老，但是并不妨碍他的魔术回路凝厚，堪比壮年。
他是莉雅的保镖。此行来到这个国度，本便是为了守护她的安全。
“一定是有谁在诅咒我。”莉雅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她趴在圆窗口上，看着下方的云层不断地向后倒退。
云朵如图，变化莫测。莉雅盯着它们，久久不语。
不知为何，她竟感觉那云层逐渐地变得有形状了。
翻腾的云彩之中，仿佛逐渐地浮现出了一个人脸。
“你从中看到了什么？”
布鲁斯探过半个身子，饶有兴致地问道。虽然身为属从，但他与莉雅的关系似乎颇为亲密。
“……”
莉雅脸色微微一红，未曾说话，但布鲁斯已然略窥门径，不禁露出了微笑。
“你不会是在想念卡尔吧？”
莉雅脸上的微红刹那间褪去了。
“布鲁斯叔，你知道的，我对他没多大兴趣。不过是老爷子安排的婚事。”
她的俏脸一瞬间变得冷冰冰的，让布鲁斯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无妨，我不责怪您。只是老爷子先把我许配给了卡尔哥哥，又以一封婚书递送到了X家里。这让我着实非常生气。我想知道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莉雅平静地说道。
她的指甲略微地陷入了真皮座椅。布鲁斯神色变得凝重。
他不知道何时开始，莉雅居然不管她的爷爷叫爷爷，而改叫老爷子了。
但他也知道，老爷子那些作为，当得起莉雅这样对待。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或许他是想借此瞒过X的母亲。”
莉雅的美眉略微皱了一下，旋即舒展开来。
“我并非是谁的棋子。”她紧握着拳头说道。“若是明确告诉我，让我为家族献身，我绝不会有半分退缩。”
“但我不会这样任他摆布。说实话，我已经受够了老爷子。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好好地找他说道说道！”
话音未曾落下，机身便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莉雅那一头长发尽数悬浮在了空中，停滞了一秒，又落了下去。
飞机着陆了。舱门打开，她与布鲁斯次第站起身来，走出了机舱。
她微微抬起头，身子顿时僵硬了。
火山口上那座巍峨的城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