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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有趣无趣

天色已晚,小二适才沏好茶,尚有热气自壶口升出。他躬身添茶,那模样很是谦卑。身形已然僵硬,连同脸上的笑容一并凝固。

  点穴,行走江湖常备手段之一。起出其不意,兵不血刃的奇效。多半用于防备松懈的毛头小子,对功底高强的侠客,收效甚微。利用遍及周身密布的穴位,达到不同的效果。如笑穴、哭穴、死穴、定穴等等。有应必有果,有点穴,自然便有解穴。根据穴位的不同,施展不同的手法。

  柳晨生望了一眼小二,继而举杯入喉,仿似这酒楼中的一切与他无关。点穴手法,柳晨生向来觉得唯女子使得频繁,视为雕虫之技。倒也不是蔑视女流侠客,只是觉得,要杀便给痛快,何必作弄于人,讨不自在。

  来人步伐诡异,摇摇晃晃,看不清面容。见柳晨生不开口,当下冷笑道,“阁下雅兴高极,却是无视在下建议。”柳晨生举杯小酌,壶中酒水很足。他似乎天生就是懒散的模样,却也有满腔豪情壮志。只是对偷摸鬼祟之人,向来不耻。

  来人步伐轻巧,未发出脚步声,也未停过步伐,一直变幻身形。不知是见不得人,或是生性如此,已成习惯。

  见柳晨生又未搭理,言辞中有些愠怒气,只是看不清脸上神情罢。来人又说道,“阁下莫不识抬举,在下好言好语,乃是出于礼节。莫等在下出手,你才肯与我谈。”这人音色怪极,时而似女子,娇嫩欲滴。时而像汉子,粗犷野气。若是声音能代替一张人脸,那么,这人很是有趣。

  来人虽手段算不得磊落,却也使柳晨生心生警惕,尤其是变幻莫测的步伐身形,柳晨生没把握能捉住。仅凭身法这一点,柳晨生觉着除了须弥僧人,无人能及眼前人。以绝高的轻功,来去无影踪。来人想必以做好万全准备,胸有成竹。

  柳晨生开口道,“探讨采花蜂做甚?是女子如何,不是女子又当如何?阁下若有兴趣,大可去找一位持红缨枪的将军。”他不明白这人为何来寻他,柳晨生自认为身上未有招人的香气。

  来人突然娇笑道,“持红缨的付将军在下不敢叨唠,怕他嫌我飘来飘去碍眼,一枪挑喽,他自然不介意多一条枪下亡魂,我却爱惜仅有的命。”声如银铃,待风撩拨。可惜柳晨生不作这缕相思风。

  这次换柳晨生冷笑,“阁下飘来飘去,怕碍付将军的眼,却不怕烦在下的心?”声音冷极,犹如冰窖。

  来人飘悠悠,声音一沉,道“阁下莫要自负,嫌我碍眼的人多,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称心如意。若人人都似付将军,在下自然不敢出来招摇。”敢情这人觉得柳晨生功底尚浅,不足以取其性命。却对于付之洲极为吹捧,无可厚非,柳晨生的确不是那位将军的敌手。看来这人很有眼见力。

  这回柳晨生笑了,觉得这人不是有趣,简直堪称无理,他冷哼道,“在下自然不及付将军,可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在下结账出门,阁下还要与我说些趣事?”柳晨生自认轻功不及这人,手中功夫却有几两自信。

  轻功,身法也。一去可至许远,视屋瓦广厦于无物,履江河如平地,尤使飞刀暗器最为佳配。

  来人又说道,“采花蜂死了。”柳晨生举杯的手一顿,他实在想不到采花蜂是怎么死的。更想不到这人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件死讯。柳晨生平淡答道,“哦。”再无下文。

  来人道,“不想知道经过。”

  柳晨生道,“无趣。”

  来人道,“那么接下来会有趣的。”

  柳晨道,“哦?”饶有兴致,这个似幽灵一般的生人,口中能有甚的趣事。

  来人道,“采花蜂死了,我想你接任采花蜂。”语不惊人死不休,石破天惊的一席话,着实让柳晨生心中一骇。这人约莫是累了,止住变幻步伐,身影清醒,竟是位秀色可餐的女子。她复而说道,“一蜂一蝶,缺一不可。”

  这美艳的女子,竟然做掳人的勾当?是妒忌他人美貌?诡异,甚是诡异。

  “既然蜂死了,姑娘大可佯装顺民,过一世安稳日子,所有的恶事,权且由死去的蜂承担,岂不美哉?”柳晨生还是将酒饮下肚中,镇定道。

  谁知那女子说道,“尚有人知我身份,只能由你接任采花蜂。”这简直不是无理,可称无赖之举。竟是不由分说,胡搅蛮缠起来。

  柳晨生更惊,面色却沉静,说道,“为何是我?你如何断定我会接替蜂。”他将酒饮下,速度渐快,似乎显得不是表面那般镇定。

  女子说道,“因为你与付之洲有交集,且不让他生疑。你是面生人,长相俊朗,惹女子爱慕。你武艺了得,且有自保之力。”一一列举后,敢情这女子是有备而来,情况了解的八九不离十。

  说到这里,女子顿了一下,面色却有羞红浮现。无理的泼女,竟也有小女子一面。只见他将身着的宽大袍子缓缓解开,自肩处向下丝丝滑落。一双纤手展露无遗,傲然的山峰挺拔,似乎未有人攀爬过一般。

  渐渐,衣已落至地上,一具美妙的胴体,在透窗而来的月光下,相互交融,甚是迷人。柳晨生亦不过及冠少年,未经世事。难免有些心悸。

  却见他转过身去,说道,“好是好看,却不及美酒迷人。”

  那女子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有些发怒。她容貌美艳,身姿好绝。不知有多少登徒浪子垂涎。这少年竟然不识好歹。

  她一把将衣裳提上,裹的严实,再怕被这愣头青看去。

  天色似乎也羞红了脸,同月亮一并藏入乌云中,那淅淅沥沥的小雨,莫非是替女子喊冤?抛开所做勾当不说,这女子已然是美绝。不知有多少人拜倒在石榴裙下,甘做奴仆。

  小二提的茶壶已然冷却,烛火也要燃尽,余下的火苗四处跳动,做生命尽头最后的挣扎。只听得柳晨生低声嘀咕道,“有趣,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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