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叔你这是做什么?祖父的书房我又不是没有进来过!”药初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就要往里走。
一只手臂横在了他面前:“少谷主,这是谷主的意思。”
见云叔并无同自己玩笑之意,药初年不禁有些郁闷,随即摆摆手道:“算了算了,那我还是去隔壁歇一会儿吧!哦对了,待会儿青汣出来你记得叫我啊!”
“是,少谷主。”云叔躬身应下。
书房里,药不凡鹰隼般的目光审视着面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姑娘,面色冷凝,尽显威压之气。
而在药不凡刻意释放气场的情况下,青汣仍能神色如常地同他对视,不躲不闪,眸中一片坦然而无畏。
无形之中,两个人之间形成一种隐隐的对峙。
半晌,终是药不凡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来我药王谷有何目的?”
青汣淡声道:“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前辈无需在我身上花费太多心思,至于我来药王谷的目的,我想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闻言,药不凡凌厉的视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似乎是在确认她所言的真假。
青汣丝毫不为所动,任他打量。
终于,药不凡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几分,以他这个黄土都快埋到脖子的人的角度来看,她并未撒谎。
于是收回了凌厉的视线,转而问道:“辛夷神树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药不凡听到这两个字不禁蹙了蹙眉,辛夷神树是他们药王谷数百年来的信仰,如今突然有了枯萎的迹象,为了避免人心浮动,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这才下令将此事瞒下。
如今整个药王谷中,知情的人就只有他和云峥二人而已,青汣一个外人是怎么发现的?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般,青汣解释道:“辛夷花开于每年的清明前后,花期短则半月,多则二十,如今已是四月末,谷中辛夷花虽然仍有不少正开着,但大多已经到了凋落的时候,风一吹,辛夷花瓣便会漫天飞舞,除了最中间的那棵神树。”
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明白了,药不凡紧了紧眸子,叹道:“你猜的不错,去年冬天我便已经发现神树有枯萎凋零的迹象,于是便日日悉心加以照料,不想到头来却还是于事无补——”
“今年开春后,谷中其他的辛夷树都发芽了,唯独这神树却迟迟没有动静。出于无奈,我只好以假乱真,夜里将假的辛夷花黏在树枝上,以安人心。”
“恕我冒昧,这世上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万年不死的神树,谷中的这棵能存活至今已然是十分难得了。”青汣坦言说道。
听到这话,药不凡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长叹了一声,脸上浮上一抹苦涩与无奈:“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数百年来,辛夷神树在药王谷人心中的地位早已根深蒂固,树可以死,但信仰万万不能断啊!”
青汣听罢不由皱眉:“可这并非长久之计。”
“这当然不是长久之计,纸包不住火,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明天,这件事早晚会被大家知晓!”
说到这儿,药不凡的眼角流露出一抹疲倦,他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道:“这些道理我都再清楚不过,但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可现实就是药王谷的情况根本不允许我将此事公之于众!”
“世人只道我药王谷地位超然,无人敢犯,可现实却是药王谷的情况远不及外表看上去这般宁静祥和,药氏一族传承至今,人丁寥落,日渐衰微,谷中野心勃勃觊觎药王谷的人有如过江之卿,一旦他们知道神树凋零,我药氏一族的的气数也就到头了!”
青汣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冒昧地问一句,您口中的那些觊觎药王谷的人是……”
药不凡长叹了一口气,目光渐渐变得悠远起来:“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药王谷并非只有药氏一族,谷中还有容氏和黎氏两大家族。
和药氏一族一样,这两个家族也是世代为医,真要论起来,其医术未必就比药氏一族差多少,只不过有句俗话说得好,屈居第二等于默默无名,世人向来只记得最优秀的那个,久而久之,世人眼中的药王谷便只有药氏一族了。
药不凡是药王谷的二十八代传人,二十五岁继任谷主一位,距今已有四十载有余,无论是医术还是声望,药不凡都十分地令谷中众人信服。
然而正如古往今来各朝各代的更迭一样,平静的日子过久了,总有人会不安于现状,想要得到更多,尤其药王谷处在这样一个十分特殊的地理位置上,人心思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药初年的父母早逝,药初年又无意于医术的传承,眼看着药氏一族后继无人,愈发加剧了容、黎二族蠢蠢欲动的心思。
倘若容、黎二族的人只是想要得到药王谷谷主的位置便也罢了,药不凡也并非那等贪恋权位的人。
只是近年来,这两个家族中频频出现与南越交往过密的族人,而两位族长对待此事的态度暧昧不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并不反对族人同南越往来,又或者说,那些族人的行为根本就是得到了他们的默许!
这对药王谷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药王谷之所以数百年来能够在这片大陆上屹立不倒,地位超然,一方面是其出神入化的医术使然,而另一方面则要归功于药王谷对各国不偏不倚的态度。
这种微妙的平衡一旦被打破,药王谷便会被卷入各国纷争,陷入政局的泥潭,届时再想抽身而退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药不凡才苦苦隐瞒辛夷神树凋零一事,怕的就是容、黎二族借机发难,因为他很清楚,以药初年目前的能力,还远不足以应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