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bnovel

29.过去的那些

仿佛整个时空都静止了,幸川甚至能听到离他很远的丁舟渝从嘴里呼出的气,每一丝都带着嘲弄的意味。

  幸川是很单纯,但单纯并不代表傻,这句话里含着如此歧视的意味幸川不是没有听出来。

  但良好的家庭教养让他生生克制住了出言不逊的问话,转而平静地说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我也不想明白,另外我希望你能谨言慎行,不要毫无根据的污蔑人。”

  丁舟渝愣了一瞬,似乎并未发现幸川是这样的个性,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又变回那副不冷不热的口气回道:“你自己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幸川直接扭头就走。

  丁舟渝生生地等着幸川进了浴室后才松开手中握紧的拳头,缓慢地长舒了一口气,眼神蓦然黯淡下来,却隐约有种得到救赎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幸川依然起得很早,悄声洗漱后溜出了宿舍,以往他都是跟丁舟渝一起的,但今天却没有。

  幸川早起睁开眼的时候还跟个小孩似的赌气想:我早上不跟丁舟渝一起吃早饭了。

  结果起床的时候发现对床的早空了,幸川果断郁闷,自己一个人买完早餐去练功房。

  芭蕾舞系的练功房是从早上七点开放的,幸川买完早饭过去差不多七点半了,快走近教学楼的时候注意到楼底停了辆很豪华的车。

  大约过了几分钟,从车上下来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丁舟渝。

  丁舟渝面无表情地往大门方向走,走了几步后又顿住,无可奈何地回头,伸手接过了从车厢里面递出来的早餐袋。

  车里的人应该跟他又说了句什么,然后才缓缓将车开走。

  丁舟渝站在原处等车开始走后才面无表情地将早餐袋用力地丢进垃圾桶里。

  幸川站在树底下又等了几分钟才进教学楼。

  早上练功房的人都比较少,幸川上午有课,所以只是过来练习日常的早功,然后便赶着要去上课。

  刚进练功房的时候幸川就看到墙角处蹲了一个身影,察觉到有人进来后,那个身影立马抬起头警惕地盯住幸川。

  幸川被这眼神盯得发毛,愣了会后举起手中的烧麦问道:“要吃吗?”

  丁舟渝立马皱眉,“练功房里面不准吃东西,拿出去。”

  幸川瘪嘴,要不是看你蹲在墙角我才不过来。

  热脸贴了冷屁股,幸川自然不乐意,自己待在外面把烧麦吃完后才径直走进练功房开始每日的早功。

  等到时间差不多后,幸川把东西收拾好,打算去另一栋教学楼上课。

  早上的日光明媚又清亮,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进来更显得通透明净。斑驳的光影落在幸川的身上,让他的皮肤在阳光下甚至有些反光,看得几乎都有些透明。

  因为早晨刚练过的原因,他的额头上布满了一层薄汗,脸上也染上一层轻红,睫毛浓密纤长,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模样,好像是他天生就得到了上天的眷顾。

  丁舟渝忽然有些怨懑起来,他就像角落里永远照不到阳光的那束杂草,旁边的花束享受眼光,而他只能满眼羡艳地看着。

  没有阳光滋润本来会慢慢地消逝,其实也好,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但他是杂草,那种生命里顽强到极点的杂草。

  即使已经活得很不容易了,却还要对其他的生物抱有嫉妒和敌意。

  丁舟渝忽然出声:“他对你好吗?”

  幸川不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私心里也不想回答这无厘头的问话,收拾好东西就转身离开了。

  而这一举动无疑是让他们俩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丁舟渝眼神忽然凶狠起来,有一种要把所有人都拉入地狱陪他的错觉。

  周景早上依然是睡到很晚才起来,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周景暴躁地下楼,决定不管开门的是谁都狠狠地骂一顿。

  结果一打开——

  是陈臻。

  周景立马关门。

  然后被陈臻一肘子卡在门缝里不让关,陈臻特别暴躁地问道:“你整个国庆都没发现我不在了吗?”

  周景也用力关门,“我不知道你在不在,但是现在我知道我想要睡觉!”

  陈臻惨叫起来,那是真叫一个凄凉。

  “爸爸!我!我!没脸活下去了!”

  周景深吸一口气拉开门,把人放了进来,避免有人报警说养猪场的猪跑出来了。

  然后场景就变成眼下这样了。

  周景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陈臻像个委屈的女儿回娘家哭诉一样声泪俱下痛斥沐川野对他的残忍行径。

  “你是说,你昨晚酒后乱/性了?”

  陈臻立马捂住脸,像是羞愧十足,“不!不是我!是他!”

  注意到周景疑惑的目光后,陈臻急忙凑近仰起委屈的脸哭诉:“我酒品很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周景更加怀疑了,“所以呢?你不是说他把你关住了吗?”

  陈臻一提起这个就更加生气了,“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还非逼我负责任呢,我当然不肯啊,直接扭头就走,他不是拼命拦我吗?然后我还是义无反顾就走了,我才不是这样的人呢,他就是故意碰瓷呢!”

  周景怀疑地在陈臻身上打量了几眼,很真诚地说道:“我觉得你想多了,你倒贴还差不多。”

  陈臻瞬间就要跳起来,像只炸毛的猫一样,背脊高高耸起,就差一爪子抓上来了。

  周景低笑一声,感觉自己被吵醒的愤怒都消散了。

  他好脾气地安抚了一下,然后问道:“那你怎么出来的?他肯让你走?”

  陈臻的火焰瞬间被浇灭了,他犹豫了一会,神色有些慌张。

  周景皱眉,“怎么了?”

  陈臻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用桌上的水杯给他砸晕了。”

  周景愣了会,“死了吗?”

  陈臻认真地回想了下,“应该没有。”

  周景平静地应了一声,似乎没有多大反应。

  陈臻拘谨地问了句:“这,这会坐牢吗?”

  周景认真地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以特别认真真诚的口气朗读道:“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然后满意地看见陈臻的脸色一点点发白。

  陈臻颓废地坐在地上,“完了,我还跑了,这不是还犯了逃跑罪吗?”

  周景看得好笑,刚想安慰他没什么事,因为上一秒他刚刚收到沐川野发来的消息,问他陈臻是不是跑到他家去了。

  结果陈臻生如死灰,脸色惨白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要是真的出事我被抓走了,麻烦你一定要照顾好我的父母,等兄弟我出来了,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周景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把刚刚沐川野发来的一长段语音凑到陈臻的耳边。

  沐川野大概是痛极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帮我跟陈臻说,让他好好等着我,我一定去找他。我们两人的事还没完呢!”

  陈臻不知道是被触动了什么暴力开关,一下夺走周景手里的手机暴躁回答:“我们俩有什么事!你不要血口喷人啊,大不了你报警啊,警察不会相信你一面之词的。”

  他语气慷慨激昂,声音越说越大,似乎在给自己找足勇气。

  期间有沐川野打过来的语音通话,他也是直接挂断,然后继续发语音。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恶狠狠地丢下渣男最常用的语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玩玩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

  然后果断拉黑。

  周景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鼓掌:“没看出来啊,陈臻,你玩得挺开啊。”

  陈臻露出有一丝得意的表情。

  周景抢过手机,毫不留情地赶客,“既然你已经有了归宿,你就赶紧走,别待在我这。”

  “爸爸,别赶我走!我给你洗碗拖地煮饭。”

  陈臻整个人毫无形象地抱住周景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周景被他缠着无法脱身。

  只好嘲弄地说道,“你煮饭我还能吃吗?”

  但最终还是留下了陈臻,周景上楼的时候转身跟陈臻说:“你们好好地谈一谈吧,不要总是逃避。”

  陈臻的背影僵了一瞬,随即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跟沐川野的事情确实不能这样不清不楚地闹下去,既然已经把过去残忍的事实剥开,那么就应该直接坦荡地聊开。

  以前有多期盼,那么当时就有多失望,现在就有多想逃避。

  但人不可能把过去的一起都忘掉,即使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也应该知道。

  陈臻不想做个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但他也想慢一点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些曾经属于陈臻和沐川野的过去。

  那个明明说好一起考A大的那个暑假,在时间荒芜的宏野中慢慢崩塌,也许现在又维持到原来的平衡。

  但处在里面的每个人都知道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