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川愣了会,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可能性。
周景继续劝他,谆谆善诱道:“你如果出去住的话,就有自己的房间,有自己的浴室,也不用赶着点回寝室。”
幸川的表情明显有些动摇了。
周景看了眼路况,转方向盘,顿了会才继续说道:“你要是觉得这样会和室友生疏,那你不用把东西搬走,偶尔回来住几天也可以,不用担心和舍友关系处不好。”
幸川犹豫地开口:“没在一起关系还会好吗?”
周景肯定地点点头,“当然,你看我跟陈臻关系不好?”
幸川更犹豫了。
周景柔声说道:“你在寝室还是会不自在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幸川沉默了。
因为性格的原因,他也不太能跟室友融入得进去,但好在大家对他都很和善,彼此之间相处还算融洽,关系也能算得上不错。
但是偶尔也会有融入不进去的时候。
毕竟大家都是在一个公共空间里一起生活,彼此之间肯定是有摩擦的。
而幸川又是情绪比较敏感的人,在很多事情上还是会感到不自在。
比如打游戏?
幸川几乎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玩过游戏,他肯吃练舞的苦,每天过得跟苦行僧一样。
除了日常交流学习和生活以外,几乎和现代社会脱节。
都是这两年的时候幸川的母亲发现幸川有轻微自闭的倾向,才开始鼓励他慢慢地去和人群接触。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大碍,但实际上还是挺紧张和拘谨的。
而且男生之间讨论的话题无非就是游戏和女生,两样幸川都没有发言权。
除了偶尔聊些关于舞蹈课程之外的事情,基本上幸川都很少交流。
但对于幸川来说,能够和室友相处到这个份上已经算很融洽和谐了。
毕竟室友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鼓励或者排挤,大家相处起来还是很好的。
幸川沉默了会说道:“那这样不算是逃避我的问题吗?”
周景愣住,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如果总是不能和室友好好相处的话,那是不是永远只能是这种性格了呢?”幸川用力地绞着手指问道。
周景也顿了几秒钟,“不是的幸川,你没有必要非得去变成什么性格,你是你的性格就已经很好了。”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你有因为自己自闭的性格而困扰想要做出改变,也不用强逼着自己,不是只有开朗的性格才受喜欢的。”
幸川眨眨眼,轻轻点了点头。
周景又轻声安抚道:“我刚才说这些话也不是说你的性格问题,只是问你有没有想要搬出来的想法。”
周景将车停到游乐园的停车场,熄火解开安全带,扭过头跟幸川说。
“是我说话的方式有问题,跟你道歉。”
幸川又眨了眨眼睛,轻声欢快地说道:“没关系。”
周景低笑一声,也帮他解开了安全带。
国庆节的游乐场人是格外地多,站在门口一眼望去连尽头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彩虹桥似的拱门下是好长一列的人群,等着安检过关。
周景站在刺眼的阳光下皱眉,心里忽然冒出想要离开的念头。
只觉得这人声格外的嘈杂,环境是格外的激烈,跟一锅煮沸了的饺子一样。
但眼角余光却突然瞥到一脸兴奋的幸川,甚至脸都有些急红了。
他踮着脚探出头望着前面的队伍,又害怕有人抢占他的位置,只好倔强地伸出半个身子往前探。
打探完情报后跟周景说:“我觉得还有十多分钟就到我们了。”
周景心想:似乎可以接受了。
十多分钟后,周景和幸川才经过安检进入到游乐园内部。
一进园就有观光车迎上来问去哪个项目。
周景手里拿着地图,摊开来问幸川想去哪里。
幸川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项目,顿时苦了脸,“你想去哪里?我也不知道这个。”
周景想着他没怎么玩过,打算带他玩个平和一点的游戏。
但突然看到他伸出的白皙手指,顺着手臂的方向望过去。
是白皙修长的脖颈,再往上是有些圆润弧度的下巴,嫣红的嘴唇以及小巧的鼻头和氤氲着水汽的眼睛。
周景微微勾唇,“去这个过山车吧。”
幸川有些犹豫,“这个是不是有点可怕,我还没坐过呢。”
没坐过更好,希望你能吓哭。
最好抱着我哭。
周景解释道:“这个有很多类型的,这个还好,不吓人。”
幸川想着周景肯定是比自己会玩的,于是大胆放心交给他,欣然同意。
周景坐在旁边心情更加愉悦了。
以至于后面排队玩这个项目等了至少半小时的不痛快也在坐上过山车绑好安全带后下一秒被紧张的幸川牵起自己的手指这一举动安抚了。
披着大灰狼外壳的周景此时正等待着被极速和巨大的落差感带来的刺激吓哭的小白兔幸川。
就算不哭,那也是脸色苍白,脚步虚软,会眼里含着水汽委屈地朝周景指控道:“这么吓人!你还让我玩!”
一想到幸川有可能露出的柔软表情,周景就忍不住跳入冰块堆里冷静一会。
周景在等待安全员检查安全带,偏过头看了眼幸川,“你害怕吗?要是害怕的话我们就下去吧。”
幸川倔强地摇摇头,脸上是视死如归的表情。
“我可以!”
周景勾唇,等着他待会吓得失魂落魄的模样。
结果——
“我们再玩一次吧!这个好好玩!”幸川一脸激动,抓着周景的手臂问道。
周景一脸生无可恋。
幸川确实叫了,可他那是兴奋地叫,激动地叫,恨不得能解开安全带跟着一起遨游天际。
“你不是说你没玩过吗?”
幸川叫得喉咙都嘶哑了,“对呀,但是我现在好喜欢!我们再玩一次吧!”
周景笑得一脸慈祥,“行。”
哄骗拥抱第一次失败。
周景又带着幸川坐了一次过山车,在幸川提出坐第三次的提议的时候即使阻止了他。
周景看着他额头上冒出的薄汗,脸上的绯红一直蔓延到白皙的脖颈,嘴巴微张在小声地喘息,心中还有未平息的激动。
周景问:“还要去玩什么?”
幸川收回落在过山车上面依依不舍的目光,转过头问:“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
周景低声笑他,“你都多大了?你还跟小朋友争这个?”
幸川认真地读着游玩手册上面的文字,认真地和周景辩解:“这上面没有说不能让大学生玩。”
周景失笑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宠溺地说道;“好啊,那就去吧。”
幸川又跟个兔子一样蹦跳着往旋转木马的方向跑。
周景其实不想跟着坐,总觉得一个大男人骑着木马旋转故作天真的模样实在是.....一言难尽。
所以周景在排队的时候自觉地站在了队伍的外面。
幸川本来还兴奋地指着那匹白色的马想要分享,结果发现和周景越站越远。
他扭过头吃惊地问:“你站这么远干嘛呢?”
周景沉默了会,“我也要一起吗?”
幸川的语气很真诚,“当然了,我们要一起啊。”
周景站在原地别扭了一会,最后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边去,小声地跟幸川抱怨,“我觉得这个有些丢脸,周围都是小朋友。”
幸川轻声笑,眨眨眼睛乖巧地说:“我也是小朋友。”
鸦翅般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像是蝴蝶扇动着翅膀。
旋转木马装修成粉色的模样,每个模型之间隔得距离不远,正好是可以牵手的距离。
音乐也是欢快的歌声,马匹随着歌声的旋律起伏,蓦然就在心底升起一股粉红色的泡泡。
周景坐在幸川为他选得粉红色马匹上,感觉自己像个娇滴滴哭泣的猛男,让他实在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幸川在他的右前方,拿出手机悄悄地给周景拍照。
周景特别无奈,“我就说不要坐了,多尴尬啊。”
幸川这样一个大男人坐在上面却不显违和,浑身都充满了天真,似乎和小孩子一样透澈纯洁。
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一汪浅浅的酒窝在脸颊,看上去是浑然天成的害羞和憨态。
好在旋转木马的时间不长,周景只忍受了一会的尴尬就下来了。
倒是幸川看着意犹未尽,似乎想再坐一次的样子。
周景无奈扶额,“我们去玩下一个吧?别在这了。”
幸川笑着点头,拿出手机里拍的照片给他看。
即使周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了旋转木马,看上去似乎也挺违和的。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就坐在一个较小的马匹上面,看上去似乎要把整只马都覆盖住。
硬朗英俊的面孔上带着几丝尴尬,几丝无奈,眼里似乎还有几分宠溺和无可奈何。
像是在说:“没办法啊,只能宠着你了。”
幸川抓拍的有一张格外的好,周景因为偏头直视了阳光,眉头微微皱起,暖黄的日光将他半张脸照亮,似乎都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另半张脸隐在昏暗下,似乎又多了几分神秘和遥不可及感。
像俊美的神明拥有着悲哀和骄傲的力量,英俊得有种难以言说的魅力。
周景笑着夸他,“拍得还不错。”
幸川划过屏幕上俊美的脸庞,轻声说道:“长得还不赖。”
他们又往前走了两步,周景忽然顿住,撞了撞幸川的肩膀。
“要不要吃棉花糖?”
“谢谢你拍得这么好看。”
“报答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