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出事了,大王!”次日清晨李承明还没有起床,天宝就在他耳边低声喊着。
“我说过多少回了,自然醒,自然醒,你怎么还要叫我?”李承明依然闭着眼睛说。
“马相公说要要事求见大王!”
“马周?他不是在勾栏院吗?难道是那出了什么事?”李承明想。
他翻身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去请马周进来!”
“大王,杨容不见了!”马周进来说道。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李承明很是不理解。
天宝半蹲下给他的主子穿鞋。
马周苦笑了一声道:“李东行说他是今天早上才发现杨容不见了的,我仔细询问过守在外面的侍卫,他们说杨容是奉您的话离开的。如果我估计不差的话他现在应该在天策府。”
“他妈的!这个白眼狼,天宝,你去告诉史汾,马上把杨容的亲戚朋友全给我抓来!”李承明猛地站起来大吼道。
天宝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跑去。
“算了,不用去了!”很快李承明就又改变了主意。
接着他叹了一口气道:“马相公,麻烦你去告诉单家兄弟,事情不用他们做了,叫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马周点点头道:“大王气度恢宏,他日必成大器。”
李承明笑了笑道:“何以见得?”
马周笑道:“大王有两点异与常人,依下官来看大王这两点长处足以使大王名垂青史!”
“我怎么不知道?那两点?”
“其一大王能容人,刚才您听道杨容反水虽然显出狂暴之态,但马上就加以克制。成大事者第一要紧之处,就是能够容人。其二就是有远略,下官知道大王您胸怀大志。否则也不会结交豪杰,招纳亡命隽养死士了。不过臣下还有一言相劝。”马周道。
李承明呵呵笑道:“不知马相公有何金玉良言?”
马周正色道:“大王以后遇事一定要慎之又慎,并要多听进属下们的劝诫。此外,大王还得礼贤下士,倾心孔孟。”
李承明点点头道:“行,我会照你说的做的。不过最可恨的就是这个杨容,要不是他的话单家兄弟说不定能除了二叔。”
马周摇了摇头道:“殿下心里应该清楚,就算没有杨容反水,单家兄弟杀秦王的机会也是很小的。”
李承明笑了笑道:“那倒是,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不知道我身边还有多少人是二叔的密探。”
“大王,宁远将军张輔在前厅求见大王!”一名侍卫在门口说道。
“张輔,他来干什么?”李承明心想。
“大王,张輔大清早地来求见必定有好事,大王千万不要怠慢!”马周道。
李承明点头道:“放心吧!我知道,得罪谁我也不会得罪他的!”
“哟!什么风把张将军给吹来了?”李承明一进前厅就拱起双手笑道。
张輔连忙出团凳上站起来还礼道:“见过楚王殿下,下官今日前来是想请大王赴宴。”
李承明一愣道:“赴宴?”
张輔点头道:“是,下官已将大王的赏赐转给了兄弟们,大家都说无功受禄心里不安,想要当面谢谢大王。所以属下昨天已经在西市最好的酒楼鸿运楼订了几席饭菜,请大王今天中午务必赏光。”
“这倒是真不错,我本来还想见他们呢,没想到他们却自己送上门来了。”李承明心说。
“大王是不是中午有事?”张輔见李承明不说话,还以为他中午没时间。
李承明连声道:“没有没有,张将军放心,我一定到。”
中午时分李承明带着马周等人前去鸿运楼赴宴,与此同时东市的一家酒肆雅间里长孙无忌在杜如晦和房玄龄的陪同下也在秘密会见着几个人。
长孙无忌要见的这几个人就是将来为李世民“玄武门之变”立下汗马功劳的几名玄武门守将,云麾将军敬君弘、中郎将吕世衡和中郎将常何。
敬君弘虽然是李渊的亲卫但其早就与杜如晦有秘密往来,常何曾经跟随李建成往河北讨伐刘黑闼,算是东宫旧属,吕世衡是太原王氏的外甥,也是新近才通过李世民的关系安插到玄武门的,是李世民的人。长孙无忌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尽一切办法拿下常何。
这三个人的职衔都不高,严格来说还只是校尉一级的角色,因此服饰也不奢华,尤其常何的衣服十分粗鄙,一看就知混得很不如意。
桌上已经摆满了上好的酒菜。闻到酒香,常何咽了口口水,眼睛落到桌上一坛老酒上。长孙无忌是个何其精明的人,马上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这个人对酒有特殊的嗜好。六个人坐下来寒暄一番后,开始对饮。一开始常何的话不多,他原本是不想过来的,只不过因为敬君弘一再说杜如晦是自己的乡党,聚在一起只是为了叙叙旧,他才拗不过跟了来。这些年长安城里的文武都明白东宫、齐府和秦府间不睦,常何算得上是东宫那条线上的人,自然对出自秦府的长孙无忌等怀着戒意。
几杯酒下去,常何脸颊泛起红光来,酒桌上的气氛也缓和了一些。长孙无忌品了一口酒,脸上露出沉醉的表情,问常何道:“将军觉得这杏花春的滋味如何?”
常何的职位还远称不上将军,但是,人当然都是爱听恭维话的,长孙无忌这么称他,他心里听着舒坦,表情就松弛了许多,点头道:“是啊,这酒是真不错。”
长孙无忌忙道:“看得出来,常将军也是个好饮之人,那咱们换大碗如何?”接着不由分说,抢过常何手中小杯将酒倒掉,对着外头喊了声:“小二,快换大碗。”
小二应一声换了大碗过来,长孙无忌抱起酒坛结结实实给常何倒了一大碗,然后又给自己满上一碗,端起来,口中说道:“来,我陪将军先饮一碗。”说罢已先干为敬。
常何无奈只好也端起碗来,一饮而尽。接下来就这么一碗接着一碗,一气儿喝了七八碗,常何脸上露出一丝醉意,嘴也就开始把不住了,对长孙无忌道:“长孙大人,你可真是好酒量呀!我还真服了你了。”
长孙无忌应道:“将军的酒量也着实让在下佩服呀!不过我更佩服的是将军的人品,听说将军在讨刘黑闼时,曾领着一百兵丁镇守一座关隘,断粮七日,饿死了八十多人,也没有退后一步呀。”
这算得上是常何活到三十几岁最得意的一笔,提起这事儿,他的兴致高涨起来,忍不住眉飞色舞地将那段经历说了一遍,敬君弘也在一旁时不时地补充着。长孙无忌装出一副听得出神的样子,最后由衷地道:“嗯,将军真是神勇呀,你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回来,上峰是如何封赏的呢?”
此言一出,常何脸色一变,骂道:“赏赐,赏个狗屁,打仗的时候太子亲口说,常何英勇,战后要连升他三级,可一回长安,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长孙无忌脸上故意露出慌张的神色,说道:“嗯,常将军,这话可不能在外头说,隔墙有耳啊!”
常何喷着酒气道:“怕什么,反正就是个看门的小官,我早就不想干了,让他们听见了倒落个痛快。”
至此,长孙无忌已经将常何这个人的脾性摸了个透,也明白了他心里其实对建成藏着不满。他立刻装出一脸替常何抱屈的神情,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将军心里还憋着这么一口怨气,其实我家秦王一直仰慕将军武勇,想与将军交个朋友!”
常何咧了咧嘴,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道:“俺老常也是两军阵前九死一生滚过来的人,心里一直佩服秦王的战功。其实当兵的破开肚子肠子全都一个模样,一样的刀头舔血,一样的厮杀,谁不佩服能打胜仗的统帅?能与秦王交朋友老常我真是想也不敢想。”
房玄龄笑了笑道:“常将军够豪爽,好汉子,秦王殿下果然没有看错你!”
杜如晦叹了口气道:“现在朝局险恶,政情汹涌,秦王殿下被太子猜忌举步维艰,如果不多做一手准备,就是坐而待毙。秦王殿下不怕死,但是即使死,也要死到战场上,刀丛剑垄尸山血河之中才是勇士的长眠之地。有谁愿意愿意死在自己亲兄弟从背后射来的冷箭之下呢?”
“是啊!殿下是被太子和齐王一步一步逼入绝境的,这一层满朝文武内外军民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长孙无忌接着道。
这几句话让让常何浑身立时打了个冷战,酒醒了一半,舌头打着卷道:“你,你想干什么?”
长孙无忌笑了笑道:“也没什么,秦王殿下就是想教你这个朋友,万一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想请常将军帮忙!”
常何看着长孙无忌,酒已完全醒了,突然笑了一声:“我看你们是想造反,君弘,咱们快回去向太子禀报他们的阴谋。”
敬君弘看了他一眼,一把拉住他道:“常兄弟,东宫那头有多少人要找太子讨口吃的,太子顾得着你吗?秦王这头可不一样,这一宝你押上去,一赚就能赚个满堂彩呀!
常何停了下来,敬君弘的话打动了他。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粗人,没读过一天书,当然不像那些满腹经纶的书生,行事前总想起什么圣人的教诲来,他想事情很实在,哪条路对自己更为有利他就会往哪条路上走。跟着秦王这头,看起来是有些风险,但是,如果秦王成事儿了,那他就立下了一件奇功,可以说一辈子都不用再发愁了。
再说就算自己去告密皇上也不一定会相信自己,以秦王的地位只要渡过这一劫自己还不是死无葬身之地。想到这常何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