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立功减债
沈白来到了柳有道的书房见他。
“见过大老爷。”
柳有道放下手中的书卷，满面笑意的看着沈白：“来了，坐吧。”
现在柳有道很热情，跟前几次见到沈白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他原先对沈白也不错，但却是怜悯之情多一些。
可他今天的表情，该怎么形容呢？
多少有一点拉拢的意味。
“沈白啊，外郊纵火案那件事，你处理的不错。”
柳有道的语气中满是赞赏。
沈白谦虚回道：“大老爷过赞了，都是分内之事，况且这当中有很多运气存在。”
“你倒还挺谦虚。”
柳有道摸着须子，笑盈盈的赞道：“不过也是好事，读书人么，谦卑一点，没有坏处的。”
沈白尴尬的提醒他道：“大老爷，我已经不算是读书人了。”
“咳、咳！”
柳有道使劲的咳嗽了两声，不满道：“事情虽然是这么个事情，但你不可自甘堕落，一时为读书者，一世为读书者，并不在于你是什么身份，懂吗？”
沈白只能借坡下驴：“多谢大老爷提携，属下记住了，正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柳有道听到这里的时候，有些失神了。
他捋着胡须，喃喃的念叨着沈白适才的两句话。
果然，昔日的解元就是解元，就算得了失心症，出口成章的本领犹在，名词佳句一不小心就能顺口溜出来。
好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一会等这小子出去了，老夫得偷偷抄在小本子上。
“沈白，这次纵火案破，事关重大，本官往上面递了折子，言明秦重受贿之事，进言重塑越州府衙风气，现已得到了上官认可，老夫这几日对县衙的捕快，那是该裁的裁，该撤的撤……你明白本官的意思吗？”
沈白乍一听柳有道的意思，觉得柳有道是想把他裁撤下岗。
但琢磨琢磨又不对劲，自己刚刚负罪任吏没几天，还欠着朝廷一百两的罚银，现在把他撵走，难道这笔饥荒也不计了？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
柳有道说裁人的事……那既然是裁人，就必然得补充新人。
他该不会是要……？
沈白小心翼翼的试探柳有道：“大人不是想让我去给县衙招人吧？”
“孺子可教也！”柳有道重重的一拍桌案，满面欣喜。
不愧是读书人，反应就是快。
沈白可是没有柳有道那样的好心情。
就职位来说他只是个小小的捕快，捕快要干的事，一是接案，二是巡街。
至于替县衙张罗人才的事情，不是他的本职工作，沈白觉得柳有道这是在巧使唤人。
他眼下的想法，是去赚更多的钱，把自己欠的钱还上。
等还完账后，再置办房子置办地，买几个白白漂漂的丫鬟，争取在三十岁之前过上腐朽的退休生活。
这替县衙招工可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大人，属下能力不济，学识浅薄……最重要的，我还是个失心疯患者，只怕是难当重担。”
柳有道抚慰他道：“沈白，勿要谦虚了，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考中解元的人无论怎么变，那也是块美玉，即使得了病，那也是人才！就是比旁人强！”
沈白不为人所觉的翻了翻白眼。
柳有道这种对读书人莫名的推崇，实在令人无语。
“承蒙大人这般抬爱，属下便不推辞了，只是……”
沈白试探性的问道：“只是这工钱和加班费，该怎么算？”
“工钱？”
柳有道捋着胡须的手一下子顿住了：“你跟本官要工钱？”
沈白苦笑道：“大人，属下的情况您也清楚，我是戴罪充吏，在这县衙打工还债的，每月半吊钱的月俸，想要还清那一百两欠银，实在很难，别说是属下这一辈子，便是搭上儿子，孙子也在县衙充吏，只怕也还不清，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属下不得不为自己的前程略作考虑。”
柳有道很惊讶地说道：“沈白，你都落到了这步田地，还敢惦记着要儿孙呢？本官要是处在你的立场，这辈子情愿打光棍，也绝不去耽误别人家的姑娘。”
沈白：“……”
听听这老东西说的什么混账话？
难道我这辈子就翻不了身了么，活该给你打一辈子苦工还账？
“大人，属下还年轻，不想枉活一世。”
柳有道扬了扬眉，道：“那说说你的想法。”
“属下既然干了捕快，就自当为大人分忧，但考虑到属下的特殊情况，属下想向大人提个请求。”
“什么请求？”
“就是属下每立功一次，便请大人奏呈上官，按功劳核减一部分属下的欠银。”
柳有道闻言愣住了。
沈白的想法没有错，身为一方县令，又是沈白目前戴罪充吏的直属管辖者，柳有道是有资格向州府上书表明沈白功绩，帮他核减欠银的。
但问题是，这话分从谁的嘴里说出来。
从沈白的嘴里说出了，多少就有点市侩的感觉了。
柳有道眯起了眼睛，不满道：“沈白，要记住，你可是读书人！”
“读书人，也得还银子啊……大人，既然您觉的属下有能力，那属下也愿意竭尽所能，替你摆平各种障碍……”
柳有道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摆平？”
“是替您分忧，分忧解难！”沈白赶忙换了一个说法。
柳有道大致明白沈白的意思了，他上下打量起了这个书生，开始重新的揣摩起这个人来。
怎么形容这小子好呢？
这小子现在有点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