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忘记了…就拿出来背一背
“怎么了？”问鬼卿抬头，放下了手里的颜料小罐，还有一些旧的碎纸片，约摸二指大小，上面着几个大字。上头全是灰，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
王不留顺势在他面前蹲了下去，低头说了声“没事”。问鬼卿嗯了声，继续把木盒里的颜料拿出来，他低头扫了眼，轻声叹了口气。
“卿哥啊。”王不留往他身边挪了一步，拿出了自己的三层钱袋子，从里头拿了一些钱出来递到他手里，怕他接不稳又移了一步，把钱放到他手里。
“这是我……自己赚的钱，给你了。”王不留收了钱袋子，低头看着桌上带上来的小纸条，几年下来他捡的钱也不少了。上头有浆糊的痕迹，小罐子有的也贴着小纸条，字迹差不多都模糊不清了。
问鬼卿笑了笑：“我先替你拿着，等你不高兴了再还你。”说完继续拿出了刻好的两只兔子，两只小狗和一只老虎。
这几只小木雕比其他的要可爱得多，一对比王不留都怀疑先前看到的那一堆堆他到底有没有放心思去刻了。王不留拿了那只小老虎捏了捏，甩了甩头，真好：
“啧，卿哥，我娘肯定喜欢得不得了。到时候我替你狠狠的坑我老子一笔，然后钱我们俩三七分，你七我三怎么样？”王不留把老虎脑袋捏在虎口里搓了搓，往他身边又凑了凑，笑着挑了挑下巴：“二八也行，因为是你啊，一九也成。”
问鬼卿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哦，来了。”这位置平时都是小仙儿的，今天正和宛童倒着罐子里的水，王不留故作矜持咧了咧嘴，起身准备冲过去，顺便靠一下他，嘿。
“哈呀！”王不留刚站起来，小仙儿就抱着小王八背对着一屁股坐在了问鬼卿的脚边，头靠在他腿上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殿下哥哥，小仙儿累得呼呼的了。”问鬼卿偏过头温柔的看着小人，手掌把她的小脑袋转向自己身前，轻轻托着她的脑袋，轻声道：“睡一会儿。”
“好！”小仙儿一咋呼的喊，王不留耳朵刺痛了一下，她抱着小王八枕着问鬼卿的手心打起了瞌睡。只留给王不留一个在他腿上的后背，王不留又坐了回去，挪到了问鬼卿的正前方。
“……”
“唉。”王不留叹气，拿了一块小纸条擦干净认真看着上边的字，好像是两个字——墨绿。
“费纸。”小声骂了句，王不留大致看了下，虽说颜料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也不至于看不出颜色来，非要贴个纸条条多此一举了。
王不留低着头，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把小纸条卷了起来，小声喊了句：“卿哥。”小仙儿还在睡觉，王不留不是怕吵到她，而是怕给问鬼卿带来困扰。
“嗯？”问鬼卿眼神从小仙儿脑袋上转移到王不留脸上去。
王不留捏着卷好的纸，微微低下了头，很认真的一笑：“没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你和我说话的声音。”
“嗯。”问鬼卿也一笑，把小仙儿的脑袋轻轻放稳了，把身上的衣裳给她裹上去，外边还在下雨，王不留把外衣拿了递过去：“卿哥，天冷，别让她病了。”
“嗯。”问鬼卿把衣裳厚厚的给小仙儿裹上，王不留用手撑着头看着问鬼卿认真低下的脸，一手在桌上滚着刚刚卷好的小纸条。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就算只答应自己一个字也那么动听，只要一是他的气息，便会让他入迷。王不留有一种冲动，这个弱不禁风的漂亮大高个去哪儿，自己就该在哪里——想到这儿，王不留的手僵了一下，手指把小纸卷折成两半。
“嗯？”王不留下头看着手指间的纸卷，弱不堪折，抬头时问鬼卿已经把那本书递了过来。
“卿哥，为什么给我书……我的那本……我不是……”王不留看着问鬼卿的眼睛，澄澈，甚至比刚出生的小鹿还要亮，干净如白雪。一时语塞，瞬间脸红了。
“我不识颜色，所以需要你指给我正确的——书里都有，忘记了，我就拿出来背一背。”问鬼卿淡淡说着，一手轻轻拍着小仙儿的背。
“什……什么……”王不留后背又僵又紧，失神的把书接过来，没有封面，平整，只是翻阅的次数太多显得有些破旧。
他不只是瞎这么简单……王不留心里一空，低下头翻开了书，书上的字工工整整，是问鬼卿认真写下的：
夜里的星星是白色的。
晴天是蓝色的。
晴天的云是白色的，快下雨时云会逐渐变黑。
……
小王爷的衣裳是红色的。
小王爷的头发是黑色的。
小王爷的皮肤很白。
……
书里对王不留的称呼改变是在他给自己编了所谓的平安符之后：
留儿送的平安符是红绳和留儿的头发缠的。
留儿为我开的光是白色的，和夜里的星星米同样。
……
小仙儿最喜欢的襦裙是紫色的。
玉米苗和杂草是绿色的。
……很多是随意听来的，就像别人说一句红花绿叶他都会记下来一样，宛童也告诉了不少。
看不到这个世界的颜色，就记在本子上背下来。王不留小心的翻到了最后一页，心尖忽然疼了一下，很深的喘了几口气缓着。
问鬼卿倒和平时没有多大分别，即使毫无保留的自己的秘密给他看：“我五岁那年，遇到了屠城，除了我之外没有剩下的。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杀手追上了我，我以为他也会杀了我。但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才知道，他刺瞎了我的眼睛，还……在我的手里放了两枚旧铜钱。”
王不留愣了下，抬头看着问鬼卿的脸，或许他一直觉得亏欠的源头，已经找到了。
“后来听说是将我母亲的眼睛换给了我，从那以后，我便只看得到一片灰暗，夜里只看得到白色的星星。这个世界我也看了五年，有些看够了。再后来，我夺走我母亲的眼睛和分不清颜色的丑闻传出去了……”
“丑闻也不是一两件，传就传了吧。”问鬼卿微微笑了笑，低头认真看着手腕上细绳绑着的铜钱。
“我也不知为何，一定要把这些不好的事告诉你，这本书也闲置了一年之久。只是忽然你一来，我又忽然想看了，前几天才翻出来的，很……奇怪。”
对啊，王不留也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要说呢，自己为什么那么认真的听着，心疼着。王不留合上了那本书，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舒出来：“卿哥。”
“抬头看我！”王不留放下书咧开了嘴。
“嗯？”问鬼卿抬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