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衫落落子衿心（3）
第三节
“带你去采莲，如何？”洛庭轩道。
“我记得在碧澜湖的一角有一片荷塘。”
“没错，我们叫上阿辰和泠儿一起去。”
洛庭轩命人准备了一条小船，四人坐上小船，向荷塘划去。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画船撑入花深处，香泛金卮。”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四人对起了关于荷花的诗句。
“荷花，又名莲花、芙蓉、芙蕖、菡萏。”洛泠儿说道。
“‘凌波仙子’，我觉得这个名字最具灵气。”紫涵说道。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说的就是荷花圣洁高雅的气质。”洛庭轩道。
小船划入荷花丛中，赵辰脱下靴子，卷起裤管，挽起袖子，跳入了水中。
“阿辰你小心。”紫涵急忙道。
“姑娘放心，我会小心的。”赵辰弯腰将双臂伸入水中摸索，不一会儿就捞上来一个又长又大的莲藕，随后继续在水里摸索，一连捞上来三个大莲藕，然后回到了船上。
紫涵递给他一张大帕子，“快把身上擦擦干，小心着凉。”
“这么多莲藕，今晚可以让谨叔做一个莲藕全席了。”泠儿笑说道。
“阿辰，你回去换身衣服，然后跟泠儿一起将这些莲藕送去膳房。”洛庭轩道。
赵辰和泠儿将采摘的莲藕送到膳房时，洛谨刚好也在。
“这么多莲藕啊！”
“是啊，这是今天下午我和辰哥陪着庄主和紫涵姑娘去荷塘采的。”
“那今天晚上就做莲藕给大家吃。”
“我正有此意。”
水月轩。
“凉拌藕片、糖醋藕条、莲藕炖排骨。”紫涵道。
“莲藕木耳炒肉片、桂花糯米藕、莲藕羹，这还真是莲藕全席呀。”看着满桌用莲藕做的菜，泠儿不禁感叹道。
“这还只是用了一半的莲藕，还有一半没有用呢。”洛谨道。
“谨叔忙了半天，坐下来一起吃吧。”
“老奴就不吃了，膳房还有些事，姑娘和庄主慢用。”
“泠儿坐下来一起吃。”紫涵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晚云飘过，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秋夜。月亮倒映在水面，一阵秋风吹过，泛起水波，月亮也跟着摇晃起来。
“这里叫‘水月轩’，是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正是。”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紫涵轻吟道，“倒与此情此景相应和。”
“这是宋代大词人苏东坡的一首词。”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忽听紫涵吟道这句，洛庭轩心中一动，牵起她的手说道：“你是随口一说，还是真心话？”
“字字皆真。”一双明眸透出真诚而坚定的光彩，洛庭轩将她揽入怀中，“定不负相思意。”
清晨，悠悠的琴声传来，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
被琴声吸引，紫涵寻声而去，但见一袭青衫端坐于竹林中，正在抚琴，琴声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
一曲奏罢，余音仍在竹林中环绕。
“这里没有笛子或箫，不然可以与你和一曲。”
“我有一支竹笛，是我几年前自己做的，送给你如何？”
“好啊。”
“庄主、紫涵姑娘，原来你们在这里啊，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好，知道了。先去吃饭，然后带你看笛子。”
松风水月。
洛庭轩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个长长的盒子，墨黑的盒身上描绘着淡金色的图案，打开盒子一支细长的笛子出现在眼前，它通身棕色，一端雕刻着精美、细致的花纹，下面系着的红流苏上坠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
紫涵拿起竹笛，入手便觉光滑，将笛子放在唇边，笛声悠扬而起，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洛庭轩走到古琴前坐下，指尖轻拨，琴声缓缓而出，与笛声和在一处。
“看来我们挺有默契的，第一次合奏就这么顺。”紫涵道。
“那就说明我们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笛子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几年前我遇到一位制作乐器的大师，跟他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回到洛苑便砍了竹林里的几根竹子，想自己做一支，没有老师在一旁指导，做起来不易，不是材料不对就是音色不好，做废了好几支，最后才成了这么一支。”
“为了做这支笛子，你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和心思，这就送给我了，舍得吗？”
“心爱之物送心爱之人，有何不舍，更何况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只要你喜欢都可以送你。”
“自我们相识再到相知，你从来都没送过我东西，这支笛子是头一件，意义重大。”
“是我的疏忽，我竟从来没想到要送你什么。”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这支笛子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决定意义不一般，我非常喜欢，你说这算不算是定情信物？”
“算，不过我觉得定情信物应该是双向的，我送了你笛子，你也应该送我一件。”
“那我想想送你什么？这不是在我家，我身上又没带什么东西，送什么好呢？”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你送的，我都视为珍宝。”
“我给你画一幅画像吧，笛子是你亲手所制，画像是我亲手所画，心意最重要。”
“对，心意最重要，这也是你第一次给我画像。”紫涵要去准备纸笔，“现在别画，等晚上月亮出来了，我们去水月轩再画，可以把我们的誓言题在上面。”
“好主意，现在就去吧，我想看看那些锦鲤。”
洛庭轩和紫涵来到水月轩，紫涵将鱼食撒入水中，鱼儿们便争相抢夺。午饭后，二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居所小憩。下午，洛庭轩陪着紫涵在桃花溪玩耍。
一轮圆月高悬空中，洛庭轩身着一袭青玉色的衣衫，玉冠束发，坐在月下抚琴，悠扬的琴声缓缓流淌，月华倾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都笼罩在玉一般柔和的光晕中，看去更添了几分朦胧美。紫涵就在他前面不远处站在，手执墨笔，一双明眸闪着光，满是欣赏的眼神看着他，却迟迟没有落笔。
“为何不动笔？”洛庭轩轻声问道。
“在看你，生的如此俊朗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无妨，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人物肖像我也是画过的，此刻突然不知道如何下笔了。”紫涵微微皱眉。
“为何？我很不好画吗？”
“画像和真人还是有区别的，我怕画不出你的俊逸卓然。”
“何时对自己的画功这么不自信了？在你眼中我真的这么好吗？”
“别人怎么看我不清楚，但在我眼中你就是。”
听了紫涵的话，洛庭轩开心极了，“你尽管画，要对你自己有信心。”
“好，那我就画了，画的不好可不许笑我。”
“我保证，绝不。”随即右手三指并住，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紫涵落笔开始画画，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比平日认真了许多。时而抬头看看眼前的人儿，时而低头细细描绘。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洛庭轩坐的都有些僵硬了，紫涵终于画好了。
“我可以动了吗？”
“哦，对不起啊，我画的太入神了，可以动了，我画好了。”
洛庭轩活动了一下他的手脚，站起来走到紫涵身边，在看到紫涵给自己画的画像时，竟然惊呆了，画中之人栩栩如生，仿佛吹口气儿就能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庭轩、庭轩。”
“啊？”
“你怎么不说话，是我画的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我一时竟忘了言语。”
“那就不说，题字好了。”紫涵递给他一支墨笔，他接过笔在留白处题上了他们的誓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庄主、紫涵姑娘，喝杯茶吃些点心，休息一下吧。”
洛泠儿将茶点放在桌子上，“哇，这是真的吗？这是画儿吗？”泠儿看到画像后不禁叹道，“这简直是另一个庄主嘛，呼之欲出。”
“泠儿，你明天和阿辰去找人将这幅画裱起来，然后我挂到我房间。”
“嗯，没问题，我想裱画之人看到这幅画也一样会惊叹万分的。紫涵姑娘之前的画作以风景画居多，没想到人物画也这样好。”
“你家主子俊逸不凡，想要画出他的几分神采，着实不易。”
“庄主俊逸不凡，姑娘貌若天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丫头嘴还挺甜。”
“庄主不赏我点儿什么吗？”
“这回主动讨赏了，说吧，想要什么？”
“庄主待我一向很好，我虽是丫环，但庄主从没有把我当下人看。”
“所以呢……”
“我有小小的要求，就是以后不管庄主和姑娘要去哪里，去做什么都要带上我，不能把我落下。”
“没问题，你聪明伶俐，做事妥帖，有你在身边陪着紫涵，照顾她，我安心许多。”
三人都笑了。
涵月居。
“泠儿，你明天多准备一些纸和墨，我要练字。”
“姑娘虽写字的时候不多，但我也见过姑娘的字，挺好的呀，怎么会突然想练字呢？”
“我的字一向都没有肖波写得好，昨天看到庭轩的字，更觉有差距，所以我觉得还是要练一练。”
“那好，我一定给姑娘准备很多很多纸和墨，保管够用。”
紫涵每日弹弹琴、吹吹笛子、练练字、喂喂鱼儿，日子倒是过的悠闲惬意。
某日午后，水月轩。
“我听泠儿说，你这些日子一直在练字。”
“是啊，我的字不如你和肖波的好，需要练一练。”
“那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欣赏一下姑娘的大作呢？”
“可以，泠儿你去我房间将我今日写的那幅字拿来，给你家主子观上一观。”
“好的，我这就去。”
洛泠儿将字幅拿来，洛庭轩看后说道：“你的字的风格与我和肖公子的皆不同，俗话说字如其人，你的字清新秀丽，如清风出袖、明月入怀，就如同你一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风格，不一定非要拿来比较，我觉得你写的非常好。”
“说得我都有些骄傲了呢。”
“不怕你骄傲，因为你有骄傲的资本。”
“庭轩，这些日子你带着我在洛苑四处游览，差不多每一处都去过了，但我发现还是有一个地方你没带我去过。”
“是哪里？”洛庭轩疑道。
“就是松风水月和览胜阁之间的那处建筑。”
“哦，是那里啊，那是藏书楼。”
“藏书楼？那一定有很多书籍、典籍了？”洛庭轩点点头，“那你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不带我去。”
“对不起，是我错，我现在就带你去。”
二人来到藏书楼，推门进去，淡淡的书香和墨香飘满整个屋子，一排排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类书籍。屋子的一侧有一张书桌，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另一侧是一个楼梯，通向二楼。
“你家的藏书还真不少，二楼也有吗？”
“有，我们上去看看。”
二人来到二楼，和一楼一样摆放着一排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在一扇窗前的地上铺着一张织褥，上面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两边各有一个软垫子。
“这儿的环境清幽，倒是蛮适合阅读、写作的。”
“你想看什么书，尽管来这里拿就是。”
紫涵选了两本书，与洛庭轩回到了水月轩，这时大管家洛谨来了。
“庄主，温泉山庄的莫怀远莫庄主送来了请柬，邀您一个月后到山庄赏梅、泡温泉。”洛谨将一张请柬递给洛庭轩。
“这温泉山庄的温泉水和梅花都是江南一绝，莫庄主诚心相邀，自然是要去的，这泡温泉既能驱寒还能治病。”
“好，那老奴就先去准备了。”
“让肖波和冰儿一起去吧。”
“好，反正时间还早，我派人去找找他们。”
“我和泠儿与肖波、冰儿是在宣城分开的，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还在不在。”
“无妨，我派人先去宣城找，如果不在就去别的地方找，不过月余，他们应该不会走太远。”
肖波和蓝冰儿还留在宣城没有离开，不过数日就找到了他们。
“肖公子、蓝姑娘。”
“赵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在下专程来找二位的。”
“找我们？什么事？”
“是这样的……”赵辰说明来意。
“泡温泉，太好了，我还从来没有泡过呢。”蓝冰儿兴奋道。
“二位先在客栈暂住几日，不要离开，随后我家公子会派车来接。”
“好，一切就有劳了。”
“肖公子客气了，在下告辞。”
“赵公子慢走。”
几日后，洛庭轩、欧阳紫涵、洛泠儿和赵辰四人来到宣城接上肖波和蓝冰儿后，就一起赶往汤山的温泉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