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公平等价的交易。实则既是用碧璇十年的青春阳寿,换取十年施蛊于荣妃,使其终身不能生育的蛇蝎蛊毒。
如今,荣妃迫于不能孕育龙子的万般无奈下被她掌控左右无法得势叛变。并且有意接受萧正云的笼络,假意与之联手为其夺得皇位。
她示意荣妃,若能够搜集并掌握萧正云私养精兵。意图夺位的有力证据,便能够将萧正云的恶行公之于众还江家一个公平与清白。
而区区折损自己十年阳寿,又有何可畏惧的?
宁宗元见状微叹一口气,默默地弯身从桌脚下一个备好的包袱中抽出一只小巧竹筒。同时,再拎起一只手掌大小的棕色陶罐。望了一眼碧璇决意不悔的神情后拧开竹筒闭口,将一只短尾红蝎迅速遣入棕色陶罐中盖好。
一切妥当后,他抬头对碧璇点头示意道:“小姐,可以开始了。”
碧璇冷然地抬起右手抽出腰间一把锋利匕首,瞬间便划破左手食指。在宁宗元打开棕色陶罐盖子的同时将鲜血挤压滴入罐中——
罐中可清晰听见,毒虫在滴入鲜血后开始絮絮嗦嗦地用毒刺刮划着陶罐内壁的诡异声响。
鲜血令毒蝎兴奋嗜饮,蛊毒便可实施制作。
见时机已然成熟,宁宗元手持一只实木短杵将那陶罐打开往里头捶捣了几下。最后,转身拎过备好的一只茶盏挤倒出罐中黑红色的粘稠汁液。
紧接着,宁宗元捂住之前那只瓷罐子封口。面色稍有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将其打开,摸出怀中一只金色细柄小勺。舀了一勺瓷罐里的略微粗糙的灰沫,倒入茶盏里的汁液中混合。
诡异的是,灰沫与毒蝎汁液混在一起后形成了玫瑰一般鲜红的魅色。
当碧璇在目睹宁宗元打开那瓷罐子,舀出那些灰白粉末的时候。眼眶中迅速凝聚了水珠,继而滑落下她那张绝美的面容。
这些略微粗糙的灰沫实则便是人的骨灰。而且,还是她父母至亲的骨灰。
是她被公子在雾月山救回性命后,不顾武儿万般阻拦下连夜冒死赶回那遍布横尸的江府。连拖带拽地把爹爹与娘亲满是鲜血,冰冷僵硬的尸身拖到一旁,亲手点火焚烧成灰。
一夜焚骨。她用双手捧着微热的骨灰一边隐忍地哭泣着,直至双手红肿渗血都不自知。她将骨灰倒入武儿备好的瓷罐,藏匿此屋的杂草丛中。可叹无法公然年年来此祭拜双亲,却反之还要将双亲仅剩的灵骨当作达到目的阴暗工具。
但相信爹爹与娘亲在天之灵定不会怨哉于她。
即便是将双亲的骨灰作下蛊毒之用,她虽心怀悲切却未曾犹豫反悔过半分。反之,更能警示着自己时刻牢记对萧正云灭门之仇的怨恨。
只要能扳倒萧正云,归还爹爹的清白。以及洗刷他们百年忠臣世家的冤屈,她可以利用身边任何能够达到自己复仇目的筹码。
包括自己。
忍不住转眼望向屋外那片曾经是花田的庭院。被泪水蒙蔽的视线里,时过境迁。幻为在满是樱花花瓣飘散的庭院里,她欢快地一一拾起飘落于脚边的花团,编制成一顶花冠戴在自己头上。转身对自己笑得疼爱以及宠溺的双亲说:将来定要找一个容貌冠绝的如意郎君,疼我宠我。让他心甘情愿编制一顶花冠再为我亲手戴上。像爹爹与娘亲一样相伴终老!
双亲在听了她一番稚气誓言后,纷纷相视而笑,且一直一直满足地笑着看着她,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却在她视线里渐渐消失远去。
一眨眼,在泪水滑落,眼帘前幸福短暂的幻觉却瞬间变为现实里的昏暗与荒凉。一夜之间世间仅剩下她一人苟活,她从娇贵的宗臣千金变为低贱的罪臣之女,竟连姓氏都不敢对他人言明。
美好的幻灭,不甘与怨愤尽数凝聚在蛊毒之怨中。
摒弃懦弱的眼泪,她从袖中掏出研磨好的玫瑰花干粉末一并倒入承载蛊毒的茶盏里。在宁宗元低声几句念咒后,那蛊毒的玫瑰花粉便隐约散发出碧璇身上相同的淡然熏香。
带有蛊毒的玫瑰熏香制成。
“但凡下蛊之人皆需要有所献祭......”宁宗元嘴唇不忍地颤抖了一下,转身再拿过另一只茶盏。倒入一盏清泉水,捻了一小撮瓷罐里的骨灰撒入水中。再将茶盏推给碧璇:“在十年未到,反噬阳寿之前。蛊中的魑魅魍魉需要小姐将至亲骨血服下,以立蛊毒誓约。”虽然八年来年年如此,但宁宗元依然不忍心看到碧璇服食下双亲骨灰的一幕。
如此深刻的一场灭门怨恨,硬生生逼得一个本该柔弱美好的少女如此决绝与狠毒地凌虐自己的身心。
并无犹豫地,碧璇拎起茶盏仰首便将泉水一饮而尽。之后将那盏熏香蛊毒倒入自己事先备好的胭脂锦盒中收入怀中。
没有任何事能够镇住她复仇的脚步!
“小姐......江府已经仅剩这宗府残垣。若一切事成之后,你不妨与你的那位意中人一同远走隐蔽山林可好?”宁宗元也是在看不下去碧璇这般糟践自己,忍不住多嘴的劝慰她一句。
“意中人......”咽下喉间的异样苦涩味道,碧璇冷笑自言道:“宁老你可知,他的心并不在我身上。他早就另有所爱......”
“怎可如此为之?他可知小姐你也足足等了他八年之久?怎能就此移情他人?”宁宗元不明就里帮着碧璇怨哉,继而握拳轻拍桌案又忽而提议道:“小姐可知是哪位姑娘?老朽......老朽愿意以这条老命为注献祭神明,对那插足小姐之人施以蛊毒。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小姐铲除一切障碍。”在宁宗元眼里,碧璇的心上人是她心中最后仅剩的一道光明。
碧璇停下包扎手指的动作,抬眼鬼魅地盯着宁宗元良久。
对玉儿下蛊毒?她确实曾经想过此事。就在玉儿连累公子多日重伤未归,她愤恨地将她杀而不得时便曾想过下蛊一事。